就在他即将冲出这片混乱泥沼的瞬间,脚下突然一绊!不知是谁倒在地上伸出的腿,还是踢翻的矮凳。武祯身体猛地向前踉跄,重心彻底失控。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准备迎接冰冷坚硬地板的撞击。
预想中的坚硬并未到来。
他撞进了一个怀抱。
柔软,带着一种奇异的、干净的气息,瞬间冲淡了周遭浓烈得令人作呕的香水与血腥。这气息像是沙漠里突然涌出的清泉,冰冷地激醒了他混乱灼热的神经。武祯猛地睁开眼。
墨镜在剧烈的撞击中歪斜地挂在鼻梁上,视野顿时模糊一片,只能勉强勾勒出一个纤细的轮廓。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不是歇斯底里的尖叫,不是带着哭腔的呼唤,也不是粗鄙的咒骂。那声音很轻,很平静,像一片羽毛拂过滚烫的耳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你的墨镜歪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周围所有的疯狂喧嚣——女人的厮打、酒瓶的碎裂、痛苦的呻吟、狂热的呼喊——瞬间被推远,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不清。只有眼前这个怀抱的温度,还有那清泉般的声音,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武祯的意识里。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从对方怀里弹开,后退一步,狼狈地扶正了滑落的墨镜。镜片后的视野重新变得清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简单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的女孩。酒吧里旋转的彩灯偶尔扫过她的脸,映亮她清澈的眼睛。那眼神……武祯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骤然失重般疯狂下坠,又在下一秒被巨大的狂喜托举着,几乎要冲破胸腔!
那是怎样的眼神?
没有痴迷的火焰,没有占有的贪婪,没有一丝一毫被诅咒扭曲的疯狂。只有一种纯粹的、带着点被打扰后轻微不耐的清明。像月光下的深潭,倒映着混乱的霓虹,却丝毫不为所动。
二十五年来,第一次!
第一次有异性在如此近距离接触他之后,眼神依旧如此干净!那该死的、如同附骨之蛆的“万人迷”诅咒,在她身上失效了?!
狂喜如同岩浆在血管里奔涌,瞬间淹没了恐惧和身体的虚弱。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一直死死缠绕着他、试图将他拖入深渊的诅咒力量,在触碰到这女孩周身无形的“场”时,竟然畏缩地退却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一种近乎虚脱的解脱感席卷全身。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猛地抬手,一把扯掉了脸上最后的伪装——那副几乎从未在人前摘下的墨镜,连同一直严严实实捂着的黑色口罩!他需要确认!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在如此近的距离,毫无遮挡地,再次确认这个奇迹!
酒吧迷离的光线终于毫无保留地落在他脸上。那是一张足以让任何词汇都显得苍白的脸。深邃的轮廓,挺拔的鼻梁,微抿的薄唇,还有那双因为长期不见天日而显得格外幽深、此刻却因激动而灼灼发亮的眼眸。即使是混乱的现场,也有那么几个瞬间,周围撕扯的女人们动作凝滞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这突然暴露的、惊心动魄的美所攫住。
武祯紧紧盯着女孩的脸,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等待着她的反应。是惊讶?是欣赏?还是……像其他人一样,无可避免地滑入迷恋的深渊?尽管她刚才的眼神如此不同,但他不敢赌。诅咒的力量太诡异,太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