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战功赫赫的毒舌小将军,最烦宫里娇滴滴的王姬。
那日撞见她偷放纸鸢,我冷笑:“宫中禁物,王姬不知?”
她指尖绞着丝线,仰头时脖颈像易折的玉:“将军要告发我?”
我嗤笑着逼近,却闻见她发间梨花香:“告发?臣更想……”
纸鸢突然坠地,露出帛上小字——
竟是敌国密报。
她颤声问:“将军现在要杀我吗?”
我捡起纸鸢塞进她怀里,擦身而过时低语:
“臣只想知道,王姬何时来偷我的心?”
宫墙夹道,青石冷硬,风卷着几片枯叶,在脚边仓皇打旋。午后的日头透过高耸的宫阙檐角,只吝啬地投下几道狭长的、毫无暖意的光带,落在冰冷的甲胄上,反射出森森寒意。
我按着腰间佩剑的剑柄,青铜的饕餮纹饰硌着掌心,步伐不快,却带着惯有的、巡视疆场般的警觉。这方方正正、重重叠叠的宫墙,比边关的朔风更让人烦闷。尤其那些个养在锦绣堆里、风一吹就能倒的王姬贵女们,说话像蚊子哼哼,眼神黏黏糊糊,每每遇见,都恨不能把“麻烦”二字刻在脑门上。
“啧。”一声不耐的轻嗤不自觉从唇间逸出。
绕过一座堆叠着嶙峋怪石的假山,视野豁然开阔,前方是一片临水的开阔宫苑。风骤然大了些,带着水气的微凉,也送来一丝极淡的、几乎要被忽略的异响。
是……纸鸢?
我眉头倏地拧紧。宫规森严,私放纸鸢乃是大忌,非但可能窥探宫闱禁地,飞得远了,更恐传递消息。哪个不知死活的蠢货?
循着那微弱的破空之声望去,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粼粼水波,锁定对岸那片临水的石矶。
果然。
一个纤细的身影立在石矶边缘,素白的宫装被风鼓起,宽大的衣袖几乎要化作羽翼。她正仰着头,专注地望着天际。一尾色彩斑斓的硕大纸鸢,在灰蒙蒙的天幕下挣扎着,越飞越高,细韧的丝线绷得笔直,仿佛随时会挣断。
是她。周王姬,明微。
那个名字在心头滚过,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厌。一个被送来为质的亡国王女,顶着个徒有其表的“王姬”名号,在这深宫里小心翼翼地活着,像一株名贵却注定无法扎根的盆景。此刻竟敢在此处放这违禁之物?是嫌命太长,还是嫌这深宫的日子太过太平?
靴底踏过青石板,发出清晰而冷硬的声响。我刻意加重了步子,绕过曲折的回廊水榭,径直向她走去。风迎面吹来,将她身上那股极淡的、仿佛雨后初绽的梨花般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送了过来。
她似乎全然沉浸在与风的角力之中,直到我的影子沉沉地笼罩下来,几乎将她纤细的身影完全覆盖。
“王姬好雅兴。”我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轻易劈开了风声,“这宫闱禁地,私放纸鸢,王姬不知?”
她握着丝线的手猛地一颤,那力道顺着丝线传递上去,天际的纸鸢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她倏然回头,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余一片惊惶的苍白。那双总是低垂着的、仿佛笼着江南烟雨般的眸子,此刻盛满了猝不及防的惊恐,直直地撞入我的眼底。
“将…将军?”她的声音细弱,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像绷紧的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