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抬头。
更多的、细小的白色晶体，正从灰蒙蒙的天空中，悄然无声地飘落下来。它们旋转着，飞舞着，轻盈得如同被风揉碎的羽毛。
“下雪了。”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惊奇，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接住那些飘落的精灵。小小的雪花落在她苍白的掌心，停留了短暂的一瞬，便化作了微不可见的水痕。
“今年的初雪。”我低声说。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手上。纤细，苍白，连指甲都泛着淡淡的青紫色。一片稍大的雪花，恰好落在她的指尖，久久没有融化，像一枚小小的、冰冷的戒指。
时间仿佛被这初雪按下了慢放键。我们站在空旷的天台，仰头望着细雪无声飘落，像两个闯入寂静童话的孩子。雪片落在她的头发上，睫毛上，肩头，很快融化成微小的水滴。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些冰凉的晶体，指尖微微颤抖着，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专注。
那是我第一次，在她那双总是笼罩着暮色的深潭般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了光的影子——细碎，跳跃，如同被初雪映亮的星辰。这微弱的光，足以穿透这冬日沉重的阴霾，也悄然融化了我心底某个角落的坚冰。
***
雪后初晴的阳光短暂地眷顾了几天，很快又被连绵不绝的阴雨取代。雨水敲打着教室的窗玻璃，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高三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糖浆，混合着试卷的油墨味和无声的焦虑。林晚的座位在窗边，她比平时更加沉默，脸色在阴雨天里显得愈发没有血色，像一张被水洇湿又晾干的白纸，薄得透光。她按在心口位置的次数明显增多了，指尖用力得指节泛白。每次她蹙起眉头，右手紧紧抵住胸口，教室里那点细微的翻书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都会在我耳中无限放大，变成令人心慌的噪音。
我抽屉的角落里，悄悄放了一小盒速效救心丸。那小小的药丸，成了我悬在心头的一根细线，时刻提醒着我她呼吸的脆弱。
那天傍晚，雨势骤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和窗台上，噼啪作响，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灰白色水幕。放学铃声像是被雨水泡软了，有气无力地响起。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大家迫不及待地收拾书包，抱怨着这鬼天气。我下意识地望向林晚的座位。
她还在。动作异常缓慢，慢得让人心焦。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嘴唇紧抿着，透出一种极力压抑的痛苦。她扶着桌子边缘，极其缓慢地站起来，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旁边的同学抱着书包匆匆跑过，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就是这细微的扰动，让她像一片失去支撑的羽毛，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来。
“林晚！”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