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的夜里,货车失控冲过来时,顾言深把我死死按在副驾底下。
他的手始终护着我的后颈,直到失去力气垂落。
他醒来那天,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病床,他看向我的眼神像看陌生人。
护士提起"林薇薇"三个字,他睫毛颤了颤,那是他十八岁时爱到敢和家里决裂的姑娘。
顾言深的发小陈默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指尖的烟燃到尽头烫了手:
"苏晚,你醒醒吧。他现在看到林薇薇会笑,听到你的名字只会皱眉,你图什么?"
我攥着的保温桶边缘硌出红痕,喉头发紧。
这三年我像守着块将熄的炭火,明知暖不了多久,偏要拢着不肯撒手。
直到诊断书递过来,"胃癌晚期"四个字烧得我眼睛生疼。
也是这一天,我在老房子的储藏柜深处,摸到了那个落满灰尘的木盒。
里面是他出事前藏的东西。
当顾言深又一次把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时,我握着笔的手,终于不再发抖。
1
从医院出来,我几乎是跑着去的老城区。
修表铺的老师傅把那个铜制首饰盒递给我,指腹蹭过盒面的划痕:
"顾先生三年前放在这儿的,说等你们结婚七周年再来取......姑娘,你眼眶怎么红了?"
我没说话,抱着盒子冲进附近的咖啡馆,把自己锁进洗手间。
盒子打开的瞬间,里面的录音笔突然滚动,撞在瓷砖上发出轻响。
按下播放键的刹那,顾言深的声音漫出来,带着点酒后的微醺:
"晚晚,七周年快乐。"
他笑了声,背景里有翻纸页的沙沙声,"他们总说我对你太闷,可我对着你啊,话到嘴边就卡壳,像被堵了嗓子。"
录音里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他低低地骂了句"该死",接着是抽气声:
"刚才煎牛排烫到手了,你看到肯定要念叨我笨......"
最后一段是车声,他的声音混着风声发颤:
"我在去接你的路上,后备箱里有你喜欢的白玫瑰......苏晚,我爱你。"
电流声戛然而止。
我死死咬住手背才没哭出声,血腥味在舌尖弥漫。
原来他说的"大惊喜"是这个。
结婚七周年前夜,他在电话里哼着歌说"有秘密要告诉你",那时他刚结束海外项目,机票是凌晨五点的,我还笑他急着回来挨我唠叨。
车祸发生时,他扑过来的瞬间,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他把我按进怀里的力道,像要把我嵌进骨血里。
他失去意识前,在我耳边说了句什么,被刺耳的撞击声吞没。
"傻子......"
我对着录音笔笑,眼泪砸在盒里的丝绒上,晕开深色的痕,"我早就知道了啊。"
从他把我写废的情书偷偷夹进我笔记本那天起。
从他在暴雪天把我裹进大衣自己冻得发抖那天起。
从他在民政局门口红着眼说"苏晚,这辈子栽你手里了"那天起我就一直知道。
走出咖啡馆时,陈默的车就停在路边,他摇下车窗,眼神像淬了冰:"顾言深昨晚陪林薇薇挑戒指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我把首饰盒抱得更紧,金属棱角硌得肋骨生疼。
"陈默,"我盯着他,眼底的红还没褪,"我和他的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他攥紧方向盘,指节泛白:"苏晚,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忘了你,你守着个空壳子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