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偶遇
雨滴敲打着音乐厅的玻璃穹顶，像一首即兴的打击乐曲。林小夏站在后台的阴影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她能听见前厅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座椅的吱呀声，还有——最令她恐惧的——期待的低语。
"接下来有请钢琴系毕业生林小夏，演奏原创曲目《雨巷》。"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林小夏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聚光灯刺得她眼睛发痛，七百个座位在她视线中模糊成一片黑色的海洋。她向观众席机械地鞠躬，然后在钢琴前坐下。
琴键冰凉。她将手指悬在上面，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正走在一条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第一个音符落下时，她找回了呼吸。旋律从她指尖流淌而出，如同雨水顺着青石板路蜿蜒。这是她为毕业音乐会准备的原创作品，灵感来自戴望舒那首著名的诗。前半段进行得很顺利，直到——
一个错音。微小但刺耳，像雨伞骨突然折断的声音。
林小夏的手指僵住了。接下来的几个小节，她的演奏变得机械而生硬。虽然她勉强完成了整首曲子，但掌声听起来稀稀拉拉，带着礼貌性的克制。
回到后台，导师拍了拍她的肩膀："整体还不错，就是中间那段..."导师没有说完，但林小夏知道自己的表现有多么令人失望。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收拾好乐谱匆匆离开。
走出音乐厅，雨下得更大了。林小夏没有带伞，但她不在乎。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连衣裙，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巷子里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雨中摇曳。林小夏在一家关闭的唱片店门前停下，屋檐提供了一点可怜的遮蔽。她掏出手机，看到十几条来自同学和家人的未读消息，全部是关于刚才的演出。她不想回复任何一条。
"需要伞吗？"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林小夏转身，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站在那里，手里举着一把黑色长柄伞。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他深灰色的风衣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我...不用了，谢谢。"林小夏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男人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听到你的演奏了。《雨巷》，对吗？"
林小夏猛地抬头，这才注意到男人有一双令人难忘的眼睛——深邃如墨，眼角微微上扬，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你在音乐厅？"她问道，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嘶哑。
"前排右侧。"男人微微点头，"我很喜欢你的作品，尤其是第二乐章转调的部分。"
林小夏感到一阵刺痛。那正是她出错的地方。"谢谢，但今晚的演出糟透了。"
"每个音乐家都有状态不佳的时候。"男人将伞向她倾斜，"程远。"
"什么？"
"我的名字。程远。"他嘴角微微上扬，"你是林小夏，对吧？节目单上写的。"
林小夏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伞下靠近了一步。雨水敲打在伞面上的声音突然变得亲密起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程远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和雨水混合的味道。
"你去哪儿？我送你。"程远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林小夏苦笑，"本来应该和同学去庆功宴的，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