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祠堂血案
赵家祠堂的横梁上,第三具尸体晃得像个褪色的灯笼。
李青玄盯着那具穿着月白长衫的躯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死者是赵家小少爷赵砚,七窍里渗出的血珠在青石板上聚成细小的溪流,蜿蜒着流向祠堂中央的香炉——那里插着三支长香,香灰簌簌落在供桌前的牌位上,牌位上"周"字被血浸得发黑。
"三十年了,"管家老陈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棉絮,"每代人都逃不过这七月十五。"
李青玄的目光落在祠堂角落的铁笼上。笼里锁着个疯女人,是周家仅存的血脉。女人此刻正啃着一块生肉,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涎水滴在胸前那道从锁骨划到小腹的疤上——那是二十年前,赵家为了逼问周家祖传的《百鬼录》,用烙铁烫出来的。
夜半三更,祠堂的铜钟突然自己撞响。李青玄转身时,看见赵砚的尸体正对着他点头,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不像人类。供桌上的牌位哗啦啦倒了一片,露出后面墙壁上的血字:"该你了"。
疯女人突然不笑了,指着铁笼外的阴影尖叫:"它在舔你的脚!"
李青玄低头,看见一双青灰色的手正从砖缝里伸出来,指甲缝里嵌着腐烂的皮肉。那双手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立刻生出黑疮,脓水腥臭得像当年赵家满门被灭时,后院那口井里漂着的尸块。
"《百鬼录》里记着解法,"老陈突然举着把刀扑过来,刀尖直刺疯女人的心口,"烧了她就能断根!"
疯女人却突然笑得更凶,撕开自己的衣服。她心口的皮肤下,竟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蠕动。李青玄认出那是尸蛊——周家当年用来报复赵家的手段,却被赵家反过来种在了她身上。
铁笼突然炸开,疯女人的身体裂成无数碎片,每块碎片都化作一只眼睛,死死盯着李青玄。祠堂的梁柱开始渗血,那些血顺着木纹流成三个字:"都得死"。
李青玄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当年三家为了争夺《百鬼录》,周家被灭门,赵家染了尸蛊,李家则用活人炼鬼。祖父说,那本书记载的根本不是驱鬼之术,而是如何把仇人炼化成永世不得超生的厉鬼。
供桌下传来骨头摩擦的声响。李青玄低头,看见无数只手从地底伸出来,托着一本泛黄的书。书页上的字正一个个浮起来,化作他父亲、祖父、还有自己的模样,对着他森森冷笑。
铜钟再次响起时,李青玄发现自己的手正拿着刀,往心口插去。他最后看见的,是铁笼里疯女人的残躯正在重组,重组后的脸,一半像赵家主母,一半像他早逝的母亲。
第二天,村民发现祠堂里多了三具尸体。赵家少爷吊在梁上,李家少爷插刀自尽,周家疯女人的碎肉拼成了《百鬼录》的最后一页。供桌上的香炉里,三支长香还在燃烧,香灰落下来,在地上堆成三个小小的坟包。
有人说,那夜听见祠堂里有读书声,一字一句都是:"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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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胭脂血香
七月十六的露水,是咸的。
村民们撬开祠堂大门时,最先闻到的不是尸臭,是胭脂香。那香气浓得发腻,混在血腥味里,像极了二十年前赵家主母梳妆时,常用的那盒"醉春楼"胭脂——听说那胭脂是用活人血调的,当年周家小姐被折磨致死,血就被拿去做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