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长达几分钟。江砚攥着钥匙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当他的目光再次对上我的眼睛时,我浑身一震。

那双墨黑的瞳孔里,燃烧的疯狂火焰似乎褪去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绝望,像不见底的黑色泥沼。那里面翻涌着巨大的痛苦、迷茫、一种被世界彻底抛弃的孤独,还有……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孤注一掷的脆弱祈求。

他看着我,眼神专注得令人心碎。他缓缓地抬起那只没有攥钥匙的手,那只沾着颜料和已经干涸的、属于我的血迹的手。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虔诚的试探,极其缓慢地伸向我捂在锁骨伤口上的手。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想躲开。

“别……”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呜咽,像受伤的小兽。那只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颤抖得更厉害了,眼神里的祈求几乎要溢出来,“周医生……予安……”

他叫了我的名字。不是“周医生”,是“予安”。带着一种生涩的、破碎的、却又无比清晰的亲密。

那声呼唤,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我早已混乱不堪的心湖。理智在尖叫着危险,但身体里某个被长久压抑、被职业道德死死封禁的角落,却因为这声呼唤而剧烈地颤抖起来。看着他眼中那令人心碎的脆弱和绝望,看着他苍白脸上沾染的、属于我的血迹,一种混杂着剧痛、怜悯、以及某种病态吸引力的洪流,彻底冲垮了最后的堤防。

我没有再躲闪。

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我捂在伤口上的手背。冰冷的、带着颜料颗粒的触感。他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试图拉开我沾满血迹的手。

我没有反抗。

他的手覆盖在我的手上,然后,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轻柔力道,缓缓移开。锁骨下那道被他咬破的、仍在渗血的伤口,彻底暴露在空气中,也暴露在他灼热而痛苦的目光下。

鲜红的血液正从细小的破口处缓慢地渗出,在白皙的皮肤上蜿蜒出一道刺目的痕迹。

江砚的呼吸猛地一窒。他死死地盯着那道伤口,眼神里的痛苦浓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