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你在这啊。”
他走到我面前。
放下窝头。
“他们都走了，说要抓你。”
我沉默注视。
不解他为何跟来。
“村里没人了。”他坐下，小口啃窝头。
“我跟你吧。”
“我叫小石头。”他抬头看我，“你叫啥？”
山洞只有他咀嚼的声音。
他真住下了。
每日出去寻野果。
挖些野菜根。
回来分我一半。
我不伤他。
也不理会。
他似不知畏惧。
总在我身边絮叨。
说村里旧事。
说他爹娘。
“爹娘……喝过你的汤。”他声音低下去。
“夜里偷偷哭……说对不起蛇王……”
我身躯猛然一僵。
原来。
并非都心安理得。
原来。
有人背负愧疚。
这天小石头出去很久。
暮色四合未归。
不安攫住我。
游出山洞寻找。
河边景象刺入眼帘。
小石头被死死扭住！
几个军人围着他。
枪口冰冷。
为首正是那队长。
“说！蛇在哪？”队长厉喝。
小石头紧抿嘴唇。
用力摇头。
“不说？”队长枪托扬起！
“打死你！”
我如黑色飓风冲出！
狠狠撞飞队长！
“开枪！”怒吼四起！
子弹暴雨般泼来！
我用庞大蛇躯护住他。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鳞片火星四溅！
“快走！”我首次开口。
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
小石头惊呆了。
“大蛇……”
“走啊！”我嘶吼着。
蛇尾狂暴扫向军人！
他终于惊醒。
转身冲向密林深处。
我紧守原地。
看他小小的背影没入树影。
心头巨石落地。
子弹撞击更密更狠。
鳞片传来撕裂剧痛。
这次逃不掉了。
但值得。
意识开始模糊。
旧日画面翻涌。
我重伤倒地。
猎人高举长矛刺下。
周围贪婪目光如刀。
而此刻。
有人为我奔逃。
哪怕只是个孩子。
也许。
血债血偿并非终点。
也许。
世间有别于仇恨的光。
身体沉重如山。
眼皮万钧难抬。
终于。
陷入无边黑暗。
山风拂过。
竟有一丝暖意。
尾声：
小石头在林间狂奔。
树枝刮破衣裳。
他不敢停。
身后枪声渐渐稀落。
最终死寂。
他躲进荆棘丛。
抱着膝盖蜷缩。
泪珠滚落。
混着脸上泥污。
“大蛇……”呜咽堵在喉咙。
不知过了多久。
晨曦刺透枝叶。
他鼓起勇气。
悄悄摸回河边。
散落着扭曲弹头。
大片深褐血迹。
浸透泥土。
蜿蜒指向密林深处。
没有巨蛇踪影。
只有风吹过。
树叶沙沙作响。
仿佛低语。
小石头抹掉眼泪。
对着染血的土地。
深深磕了三个头。
转身走向山外。
手里紧紧攥着。
半块干硬的窝头。
阳光落在他小小的背影上。
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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