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大学也就是个破专科吧？要不是你弟争气考上个211，你这辈子也进不来A大这么好的学校，还有脸要钱！”爸爸附和。
听谁说的？我们北大什么时候变专科了？
我简直气笑了，只觉得面前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的家人如此陌生。
“好，你们是一家人！优秀大气有档次。”
我长出了一口气，打开收款码对着他们：“我就是寒酸刻薄斤斤计较，还钱！”
“不还钱我就天天来学校，我是不嫌丢人，看谁撑不住。”我补充。
“你这个讨债来的不孝女——”爸爸指着我骂。
弟弟看看门口探头探脑的人，面如土色地拽小姨：“小姨，你替我先还了吧，我丢不起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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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面色渐渐苍白。
她讪笑着：“干嘛呀小苇，都是一家人，怎么还管你弟弟要钱。”
爸爸也在一旁帮腔：“就是，果然女儿就是催债鬼，还没嫁人呢就知道从家里扣钱，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我只觉得深深的无力。
又是这样，他们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我像个外人。
去年腊月我们老小区的暖气坏了，他们飞去海南过年，没带我。零下30度的东北，我被冻得高烧了5天，孤零零在医院过年。
大年初一，妈妈给我打了那些天来唯一一通电话，却是指责我没礼貌养不熟，不知道给长辈拜年。
“我养不熟？你们把我当亲女儿养了吗？”我含着泪，想起满肚子委屈。
“我一出生就把我丢给乡下爷爷奶奶，不闻不问二十年！你们要养失去父母的小姨我理解，可为什么有了弟弟，你们也没想起我？”
“我刚毕业住地下室天天吃泡面，你们说没钱了让我工资上交，结果是去带小姨出国旅游，是给弟弟充游戏卡！”
“上次半夜5.5级地震，你们第一时间互相拉着跑下楼，没一个人想起去储物间喊我，我被花瓶砸破了头才醒过来！”
“我是不是从来都不是你们选项里的人！”
我越说声音越大，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我以为他们只是太久没见我，拼命努力讨好他们，可他们从来没把我当亲生女儿！
小姨扁了扁嘴，含着泪说：“对不起，小苇，原来你一直怪我占了你的父母，早知道当年我就该随我爸妈死在那场车祸……”
妈妈心疼地抱着颤抖的小姨：“呸呸呸，不许胡说！”
她扫了扫旁边窥探的视线，一拍大腿坐下嚎道：
“哎呦，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欠债的！牙尖嘴利，快把我那苦命的妹妹逼死了！真是家门不幸啊……”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举着手机拍照录视频的。
弟弟捂着脸忙不迭地跑了，小姨也不知去向。
爸爸冷漠地抱肩站在一旁点头附和。
有家长对我指指点点：“小姑娘年纪轻轻对亲妈还飞扬跋扈，孝心都让狗吃了吧，看面相就是个刻薄样儿。”
一个老太太啐了我一口：“你就不该把她生下来，放在古代这种忤逆父母的丫头要浸猪笼的！”
他们每附和一声，我妈就哭嚎得更大声。
声声入耳，如鞭笞在身。
我只觉自己站在了一座即将被淹没的孤岛上，无人救我。
直到海浪将我淹没。
我忽然想，也许早在爷爷奶奶去世那年，我就不该再贪图家庭的慰藉，回到这个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