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头,拖着这仅剩的家当,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经过餐厅时,目光掠过地上那枚孤零零的戒指,脚步未曾有半分迟疑。
拉开那扇隔绝世界的别墅大门。
深秋的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猛地灌了进来,吹散我额前的碎发。
我挺直了脊梁,拖着行李箱,毫不犹豫地踏入门外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
将身后这座名为“家”的巨大坟墓,连同我那七年的“影子”生涯,狠狠关在了身后。
2
城市另一端,狭窄的老式公寓。
唯一的小窗透进天光微明。
我蜷在硬板床上,盯着天花板上蜿蜒的水渍纹路,整整一夜,未曾合眼。
行李箱立在墙角。
没有眼泪,没有歇斯底里。
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
直到手机闹钟尖锐地响起,刺破了空气。
我坐起身,套上那件洗得发白、却格外柔软的旧棉布衬衫。
坐到书桌前,掀开陪伴多年的旧笔记本电脑。
屏幕幽光亮起,映出我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
点开那个下载已久、却始终没有勇气启用的APP。
注册,光标在设计师名称一栏闪烁,落下两个字母:S.W,一段新生的开始。
深吸一口气,我打开了那个尘封的旧素描本。
泛黄的纸页上,无数被压抑的线条在咆哮,每一笔都浸透了挣扎与无声的呐喊。
我挑出最早期、线条最狂放也最痛苦的一张,那是我得知自己是“影子”后,不甘的泣血之作。
荆棘缠绕着一只试图振翅、却被刺得遍体鳞伤的鸟。
扫描上传,指尖在键盘上徘徊,最终敲下一个我此刻能承受最低起订量的数字。
设置开播时间,今晚8点。
直到胃部传来一阵绞痛,我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从行李箱里翻出仅剩的半袋干硬面包,就着冰冷的自来水,机械地吞咽。
粗糙的食物刮过喉咙,带来一种真实的痛感。
傍晚,把手机架在几本堆叠的旧书上,简陋的支架摇摇欲坠。
镜头里,只有一双略显清瘦的手握着铅笔,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以及摊开的素描本一角。
直播间在线人数只有一。
我点下那个绿色的开播键。
清了清嗓子,声音因紧张和彻夜未眠带着明显的沙哑。
“大家,晚上好。我是新人设计师S.W。今天,想分享一件旧作”
没有美颜,没有背景乐,没有露脸。
只有一双手,指着屏幕上那只被荆棘束缚的鸟,用近乎淡漠的平静语气,讲述线条的挣扎、荆棘的刺痛、鸟儿不屈的仰望。
“荆棘缠绕它,刺入血肉,但它的头颅始终高昂,翅膀渴望张开,痛苦不是终点。”
我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穿透屏幕的力量。
“是蜕变必须承受的代价,它渴望的,从来不是逃离荆棘,而是带着伤痕,飞向属于自己的苍穹。”
寥寥几个误入的观众,弹幕带着好奇与嘲弄
【手挺好看,露脸呗?】
【设计有点意思,太小众了吧?】
【588?银的?贵了贵了。】
我没理会那些评论,只是专注地讲解结构细节、工艺难点,甚至笨拙地演示如何在稿纸上用铅笔模拟金属的立体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