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年里他无数次失神的目光、他要求我留的长直发、他偏好的素色衣裙。

瞬间串联成另一个女人模糊又清晰的轮廓。

原来我存在的每一寸空间,都浸透了别人的影子。

心口猛地被尖锐的钝器凿穿,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死死咬住下唇,舌尖尝到一丝腥甜。

傅承聿浑然未觉,转向林薇薇,语气是我从未享有的温和。

“走吧,送你。你姐以前住的地方,收拾好了。”

“承聿哥你真好!”

林薇薇欢快地应着,缠紧他的手臂。两人并肩走向门口。

就在他搭上门把手的瞬间,他微微侧头,对林薇薇低语。

那声音不高,却精准无比地穿透餐厅死寂的空气,狠狠钉入我的耳膜。

“别在意她。苏晚?不过是个还算懂事的影子罢了,用着顺手。你姐的东西,她碰不着。”

“咔哒。”门轻轻合拢。

世界在我眼前旋转、崩塌。

七年的守候,露出底下可悲的真相。

懂事且用的顺手的影子,这就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

滚烫的液体猛地冲上眼眶,又被我死死压回,齿间弥漫开铁锈味。

我低头,看向左手无名指。

那枚象征七年痴愚的戒指,此刻重如千钧。

没有半分犹豫,我用尽全力一扯。

铂金戒圈粗暴地刮过指关节,带来尖锐的刺痛,彻底脱离了皮肤的温度。

“叮——!”

金属撞击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餐厅里回荡。

我没有弯腰。

只是静静看着那枚小小的圆环,折射出冰冷又讽刺的光。

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尽。

然而,在那片破碎的荒芜之下,某种东西彻底死去,另一种更为坚硬、滚烫的东西,在灰烬中破土而出。

我转身,一步步踏上旋转楼梯,脚步很轻,却异常坚定。

回到那间睡了七年、却从未属于我的卧室。

没有开灯,径直走向衣帽间最深处,拖出那个半旧的行李箱。

动作干脆利落。

只带走真正属于我的几件洗旧的棉麻衣衫,锁着我所有不甘的旧素描本,和一台已经破旧的笔记本电脑。

那些昂贵的奢饰品我连眼角的余光都吝于给予。

走到浴室里,镜子里的人眼眶红肿,面色惨淡,显得异常狼狈。

我拧开水龙头,捧起冰冷刺骨的水用力拍在脸上。

水珠混着未干的屈辱滑落。

我抬起头,镜中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清明、锐利。

拿出手机,没有他的消息,没有他的来电。

意料之中,却还是让心口那点残存的希望彻底冷却。

点开通讯录,指尖在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上悬停一瞬,随即,利落地点击删除联系人。

微信、邮箱、所有可能的联系通道,被我全部拉黑。

动作机械,却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快意。

做完这一切,我点开手机便签,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敲击。

没有称谓,没有落款,只有一行字,是我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宣告。

【离婚协议已签,书房桌面。后续联系律师张涵。】

屏幕暗下去。手机被丢进行李箱。最后扫视这间金碧辉煌的囚笼,没有丝毫留恋,“唰”地拉上拉链。

行李箱轮子碾过光洁如镜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