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凌夜屠尽仇家满门时,心口突然剧痛跪地。

他想起十年前雨夜,被仇家掳走的自己浑身是血。

路过的云初用家族秘术救了他:“同生共死,你死我就死。”

十年间他待她如珠如宝,却暗中研究解除契约的方法。

大婚当日云初迟迟未至,他冲进喜堂只看见她独自站在血契阵中。

“契约解除了,”她笑,“我赌你没了契约也不会杀我。”

他长剑贯穿她心脏:“你赌输了。”

直到她化作荧光消散,他才发现手里婚书浸满自己的泪。

三年后药铺重逢,他死死抓住复活归来的她。

“云初,你族的复生能力...用一次少一次对不对?”

她抽回衣袖轻声说:“凌公子,代价再大,也好过再死在你手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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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像打翻了的朱砂,泼溅在冰冷的石阶上,蜿蜒着,凝固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残肢断臂散落各处,扭曲的、不成人形的,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风暴般的杀戮。火还在烧,舔舐着焦黑的梁木,噼啪作响,像垂死者的最后喘息,把整个凌府映得一片惨红,如同地狱裂开了口子。

凌夜站在炼狱中央。

玄衣被血浸透,沉沉地坠着,剑尖犹自滴落粘稠的液珠,嗒、嗒、嗒,敲在死寂的地面,也敲在他冰冷的心上。最后一个仇敌的头颅滚在他脚边,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血腥气,复仇的火焰在眼底烧成一片灰烬后的荒芜。结束了。

十年。整整十年的血海深仇,终于在他手中灰飞烟灭。

他缓缓抬起左手,想去抹掉溅在脸上的温热。指尖尚未触及皮肤,一股毫无征兆、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猛地攫住了他!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狠狠撕扯。那痛楚来得如此猛烈,如此霸道,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碾碎了他所有的意志。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从齿缝里挤出。

膝盖一软,那柄刚刚饮尽仇人血、令整个武林闻风丧胆的长剑“哐当”脱手坠地。剧痛叠加着心口的绞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窒息。他一手死死抠住地面,指节因用力而惨白,另一只手痉挛般揪紧胸口的衣襟,试图按住那疯狂跳动、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心脏。

雨声。

淅淅沥沥的雨声毫无预兆地在他混乱的脑海里响起,盖过了眼前烈火的噼啪。冰冷,刺骨,带着泥土和绝望的气息。眼前的血色炼狱扭曲、褪色,瞬间被另一个同样冰冷、同样绝望的画面粗暴地覆盖——

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小小的他蜷缩在泥泞冰冷的墙角,浑身是血,骨头像散了架,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带来钻心的剧痛。冰冷的恐惧像毒蛇,死死缠住了他幼小的身体,勒得他无法呼吸。他要死了。死在这个肮脏冰冷的雨夜里。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深渊时,一点微弱的光,带着暖意,刺破了那浓稠的绝望。

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透过血水和雨帘的缝隙,看见一双干净的、沾了点泥泞的绣花鞋停在自己面前。鞋尖上,用银线绣着小小的、柔和的云纹。

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