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的细跟狠狠碾下来时，我听见了心脏被什么东西刺穿的声音。
母亲遗物项链上的珍珠碎裂的“咔嚓”声——那声音尖锐刺耳，也好像在我胸腔深处爆开。
时间在那一刻停止了。空气里还弥漫着速溶咖啡廉价的焦糊味，混合着张金花唾沫横飞时喷溅出的、令人作呕的廉价香水气息。
我的脖颈火辣辣地疼，三道新鲜的抓痕正在渗出细密的血珠。视线有些模糊，不是因为泪水，是刚才被张金花那用尽全力的一推，后脑勺重重磕在坚硬办公桌沿带来的眩晕。
张金花那张刻薄到扭曲的脸在我眼前放大，肥厚的嘴唇上下翻飞，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假货！跟你那死鬼妈一样下贱！一踩就碎！”
她粗壮的手指捏着那颗被她鞋跟碾得四分五裂的珍珠碎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令人作呕的狞笑。
喉咙像是堵住了，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血腥味。那串珍珠项链，是我对母亲仅存的的念想。如今，它们散落一地，滚进桌底，沾上灰尘，被践踏。那颗被彻底碾碎的，更是尸骨无存。
“下贱胚子生的下贱种！你妈给人端茶倒水当老妈子都算抬举！你也配肖想我儿子？”
“看看你这身穷酸地摊货！戴串假珠子装什么千金？呸！跟我们莉莉比，你就是阴沟里爬出来的臭虫！”
“赖着我儿子这么多年，身子早就不干净了吧？谁知道靠什么下作手段爬上来！”
张金花那尖利、亢奋的叫骂声，刺激着我的神经。她肥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廉价的人造宝石耳环在她耳垂上疯狂晃动。
没有什么前兆，她一冲进办公室就扑上来撕扯我。我的脸上残留着她指甲划过皮肤留下的灼热与痛楚。项链的丝线在她蛮力下崩断。
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谁。信息提示音像催命符，一声接着一声。
我扶着桌沿，指尖冰凉，努力稳住自己。张金花还在指着我的鼻子骂，唾沫星子喷溅在我脸上。
我慢慢蹲下身，无视她居高临下的目光，无视周围同事或惊愕、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窥视。我的视线聚焦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那些散落的珍珠，如同破碎的泪滴。
一颗，一颗，又一颗。我的指尖触碰到它们，冰凉刺骨。
我捡起那颗被彻底碾碎的珍珠碎片，细小的棱角刺着指腹。
张金花得意地用手机镜头对着我狼狈的样子——咖啡渍在米色职业装上晕开一大片深褐，头发凌乱，脖颈带伤，蹲在地上捡拾“假货”碎片。她一边拍一边尖声嚷：“拍下来！发群里！让全公司都看看你这癞蛤蟆的真面目！”
口袋里的手机终于安静了一瞬。我站起身，背对着张金花那令人作呕的拍摄角度，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是陈哲的头像。信息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我妈说得对。认清你的位置。莉莉是林董千金，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识相点，立刻滚出我的房子，别脏了地方。”
下面紧跟着一张照片。正是张金花刚刚拍的，我满身狼藉、蹲在地上捡拾珍珠的样子。照片被发在了我们部门的小群里。陈哲附上的话像一把盐，狠狠撒在血淋淋的伤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