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看见”—— 这四个字像道魔咒，瞬间击溃了李明摇摇欲坠的道德堤坝。他不再言语，死死攥着那个滚烫的钱包，被王强半推半搡地塞进了昏暗闷热的储藏室。门 “咔哒” 一声被王强从外面扣上，隔绝了大堂的灯光和声音，也隔绝了他最后的退路。
第三章：灵魂的天平
储藏室里弥漫着陈米、清洁剂和潮湿霉菌混合的味道。李明背靠着冰凉的木门，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油腻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肋骨都在发麻。
那个皮夹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冒汗，却又舍不得松开。他颤抖着再次打开钱包，抽出那沓用橡皮筋捆着的钞票。“沙沙” 的纸张摩擦声在寂静的储藏室里格外刺耳，像在拷问他的良心。他笨拙地数着，一张，两张，三张…… 数到最后，他的手指停住了 —— 整整三万块。
这沉甸甸的钞票被他摁在胸口，隔着湿透的 T 恤，能感受到纸张的棱角硌着皮肤。这不是普通的钱，这是母亲活下去的希望，是弟妹能继续上学的保障，是压在他身上的大山突然裂开的一道光。
幻象开始在他眼前纷飞：
他仿佛看到母亲躺在病床上，氧气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手背上扎着输液针，眼神里满是对生的渴望。医生拿着病历走进来，脸上带着惋惜：“李先生，您母亲的手术费还差两万五，再凑不齐，我们只能调整方案了……”
他又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样子，粗糙的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气息微弱却坚定：“小明，爸没本事，没给你留啥家业。但你要记住，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做人得有底线，不能让人戳脊梁骨……”
门外传来王强压低的声音，像毒蛇吐信：“…… 等会儿分我一半？不然我就喊经理了！你拿一万五救你妈，我拿一万五还债，多好！人都没了，还谈什么骨气？顶个屁用！”
他甚至开始幻想，拿着这钱冲到医院，把首付交齐，医生安排母亲进手术室，手术成功后母亲笑着对他说 “小明，妈没事了”；他去学校给弟妹交了学费，看着他们背着书包走进教室时开心的笑脸……
可紧接着，噩梦又缠了上来：警笛声由远及近，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进餐馆，张经理指着他说 “就是他拿了客人的钱”；冰冷的手铐铐住他的手腕，金属的寒意刺骨；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崩溃的哭声，接着是护士惊慌的喊叫 “病人血压下降！快准备抢救！”……
他像着魔般摩挲着光滑的纸币边缘，刚要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下一秒又像被灼伤般猛地甩开。巨大的痛苦让他用头一下下撞着身后冰冷的货架，“咚咚” 的闷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汗水流进眼睛里，刺痛得他睁不开眼，泪水混合着汗水一起往下淌。
“人没了”—— 王强的话像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扎进他最深的恐惧里。李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最后一点清明被疯狂的求生欲吞噬。一个扭曲的念头滋生出来：只拿一半！就拿一万五！这样失主损失小一点，自己也能解燃眉之急，就当是…… 就当是借的，以后有钱了再还给他！他拼命用这个念头麻醉自己的良知，试图在罪恶和生存之间找一条灰色的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