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失明十年,用指尖记住周叙白每一寸轮廓。

>他头痛时我替他按摩,领带歪了由我扶正。

>复明手术那天,他第一次温柔地吻我眼睛。

>纱布拆开时,我看见他挽着穿白裙的女孩——

>和我车祸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商业晚宴上,他笑着向朋友介绍:“这是林晚。”

>没人发现角落里的我,正用新生的眼睛记住他撒谎时喉结滚动的弧度。

>那晚暴雨,我摸索着走向初遇的江边。

>水淹没锁骨时,指尖触到他留下的吻痕——原来有些记忆,比眼睛更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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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

不是落在耳朵里那种混沌的响,是直接敲打在窗户上,清晰、冷硬,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节奏。像无数细小的指节在叩击,又像盲文老师手下凸起的点阵,带着一种沈瞳无比熟悉的、需要被解读的意味。可惜,这扇窗是锁死的,她“读”不到外面的世界。能读到的,只有指腹下这具紧绷的躯体。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和一丝几不可查的消毒水味,这是周叙白身上恒久不变的气息,是她黑暗世界里最清晰的路标。此刻,这气息被一种更深沉、更滞涩的东西笼罩着,像被乌云压住的森林。

她的指尖,精准地按在他颈后那块硬得像石头般的肌肉上,位置分毫不差——第七颈椎棘突,微微偏右大约三毫米的地方。

“这里。”沈瞳的声音很轻,几乎融进雨声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又像被钉了根楔子,对不对?”

指下的肌肉猛地一缩,随即是周叙白从喉咙深处逸出的一声闷哼。不是痛苦,更像一种被骤然戳穿隐秘不适的狼狈,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纵容。他整个人陷在宽大的皮椅里,昂贵的西装面料在她指尖下显出细微的褶皱。他太累了,沈瞳知道,公司那个庞大的跨国并购案像一头巨兽,日夜啃噬着他的精力。这顽固的头痛,便是巨兽留下的齿痕。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浓重的疲惫。身体却在她恰到好处的力道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放松下来,将沉重的头颅更深地交付给她支撑着的手掌。

沈瞳的指尖像拥有独立的生命和智慧,沿着他颈侧紧绷的筋络向上,力道时轻时重,揉捏、按压、推散那些淤积的僵硬。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十年的黑暗,剥夺了她的色彩,却将她的触觉淬炼得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周叙白身体的每一处起伏,每一寸骨骼肌肉的走向,每一丝细微的紧张或松弛,都早已刻进她的神经末梢,形成一幅无需视觉便能精准导航的地图。

她甚至能“看”到他此刻微微蹙着的眉头,下颌线因为咬牙忍耐而绷紧的弧度。这份了如指掌,是她用十年光阴,在无边的黑夜里,用指尖一笔一划刻录下来的。

指腹下的皮肤温热,带着男性特有的韧性质感。她能清晰地描摹出他后颈那块微微凸起的骨节,再往上,是修剪得极短、有些扎手的发根。气息拂过她的手腕内侧,是他惯用的那款薄荷味须后水的清冽,混着他本身干净的气息——这气息,曾是她无边黑暗里唯一的光源和氧气。

按摩持续了约莫二十分钟。当沈瞳的手指终于离开那片变得松软温热的肌肤时,她听到周叙白长长地、彻底地呼出一口气,那声音里的重压仿佛也随之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