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微波炉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牛奶温热得恰到好处。沈瞳端起杯子,牛奶温热的暖意透过杯壁熨帖着掌心。她端着它,走向书房。门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缝隙。她正要推门,里面传来的声音让她瞬间凝固在门外。
“……我知道你烦,但林晚这次回来,情绪很不稳定。”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带着点焦躁和劝慰,“她刚落地就问我你的情况,我……我没办法不说。阿白,你总不能一直躲着?”
林晚?
这个名字像一个冰冷的针尖,猝不及防地刺入沈瞳的神经。从未听周叙白提起过。是谁?
里面沉默了片刻,久到沈瞳几乎以为对方挂断了电话。然后,周叙白的声音响起来,比刚才在客厅时低沉了无数倍,压抑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浓稠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烦躁,像被砂石磨砺过:
“知道了。我会处理。”
“处理?”电话那头的声音拔高了,“怎么处理?你打算怎么跟沈瞳说?她……”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周叙白的声音陡然变得冷硬锋利,像淬了冰的刀锋,瞬间切断了对方的话头,也狠狠划过了沈瞳的耳膜。那里面蕴含的某种决绝的、甚至带着戾气的警告,让她端着杯子的手猛地一颤,温热的牛奶险些泼洒出来。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失序地撞击着肋骨。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脊背。她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地站在门外,黑暗里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电话被重重挂断后留下的、令人窒息的忙音。
林晚是谁?为什么提到这个名字,他会如此失控?为什么……会扯上自己?
牛奶杯壁的温度似乎正在飞速流失,变得和她指尖一样冰凉。书房里再无声息,只有一片死寂。沈瞳慢慢地、无声地后退,端着那杯已经变冷的牛奶,一步一步退回到冰冷的、被雨声彻底淹没的客厅里。
复明手术的日子,是在一个异常晴朗的周一。
阳光似乎有着穿透一切的力量,即使蒙着厚厚的纱布,沈瞳也能感觉到眼前一片暖融融、毛茸茸的光亮。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格外刺鼻,混合着一种新生的、带着点腥甜的血气。她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被无限放大,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
紧张像无数细小的蚂蚁,啃噬着她的神经末梢。她交叠放在腿上的双手,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十年了,黑暗是她最熟悉的巢穴。而此刻,未知的光明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即将冲破束缚。她渴望它,却又本能地感到一丝恐惧。这恐惧里,还夹杂着一丝不真切的期待。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沉稳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是周叙白。
他今天似乎格外不同。沈瞳听到他走近,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身上惯有的松木薄荷香之外,似乎还萦绕着一缕极其淡雅的、清甜的橙花气息,若有似无,像是刚从某个开满橙花的地方走过。
“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比平时柔和了不止一度,像羽毛拂过心尖。
沈瞳下意识地摇摇头,又立刻点点头,喉咙有些发紧:“还好……就是,有点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