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后,头七那天,大哥把智力缺陷的二哥关进猪圈。
“废物就该住猪窝!”大哥叉腰冷笑,“这房子以后只留给我儿子!”
我连夜杀回老家,举着直播手机冲进猪圈:“老铁们礼物刷起来,今天带你们沉浸式体验家徒四壁风!”
当网友看清二哥啃猪食槽的脸,直播间瞬间炸锅。
福利院院长、残联主席、百万粉丝律师涌入连麦。
大哥抄起扁担要揍我:“关你屁事!”
我笑眯眯点开母亲遗言录音:“房子和存款我做了信托公证,每月只给真心照顾老二的人打钱。”
猪圈外警灯闪烁时,我听见网友在弹幕里喊:
“主播别关播!我们集资给二哥装全屋智能——让大哥滚去睡狗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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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深秋的风冷得瘆人,裹着漫天的纸钱灰打着旋儿在院里乱窜,拍得那些褪了色的白色挽联哗啦作响,像极了谁临死前那口怎么也喘不匀的气。
老宅堂屋里那盏破旧的钨丝灯泡,发着昏黄黯淡的光,明明晃晃照着墙上挂着的母亲那张崭新的遗像。
母亲穿着一件早已洗得发毛的旧毛衣,僵硬却慈和地笑着,看过来时却像是正凝视着这片她终于能彻底撒手不管的破烂尘世。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线香焚烧后的呛人气味,混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钻得我鼻头发酸。
我跨进院门时,只觉得脚下踩着的厚厚一层冰冷尘埃能透过鞋底冻到心上。
正屋门槛边倚靠着大嫂张翠兰,她身上那件崭新的宝蓝色腈纶开衫和眼下这满目萧索的白孝极不搭调。她嗑着焦黄的瓜子,咔哒一声,瓜子皮轻飘飘落在她那双擦得锃亮的黑色低跟皮鞋旁,积了一小堆。看见我进来,她撩起眼皮瞟了一下,懒洋洋地,涂得红艳艳的嘴唇还保持着吐瓜子的形状。
“哟,老妹儿回来啦?妈‘头七’都快烧完了,你可真赶巧。”她语气里的不耐烦像冰碴子。
我懒得接她这话茬,也顾不上跟她纠缠,“妈走都走了,谁还在乎这个。我二哥呢?”我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越过黑洞洞的敞开的堂屋门,在那堆花圈和白色物什间梭巡。
往常母亲在时,再忙再累,都会让智力障碍的二哥待在屋里最暖和的灶膛边。这鬼天气……
“你二哥?”一个粗沉的声音抢在张翠兰前头响起来。
大哥李正平叼着半截快烧到滤嘴的劣质卷烟,像个土皇帝似的,腆着微微发福的肚子,一步三晃地从堆满桌椅板凳的堂屋阴影里踱了出来。
他似乎很享受这全家他唯一能说了算的氛围。
他猛嘬了一口烟屁股,吐出一串青灰色的浓雾,正好把我脸上最后一点暖和气全喷了个干净。
“那傻子?哼,”他鼻腔里重重地挤出个不屑的冷哼,嘴角歪着,像在回味什么毒汁,“妈活着他还有地儿伸腿,妈走了,那纯废物一个!整天呲着牙傻乐,吃饭都不知道饱,拉屎撒尿都管不了裤裆。留着在屋里碍眼?还嫌这晦气不够多?”他故意顿了顿,似乎很满意地看着我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眼角的纹路都因为一种近乎残忍的得意舒展开来。
“早叫他滚去该待的地方了!”他猛地一扬那只夹着烟头、骨节粗大的手,指向屋后某个方位,力道之大,差点把烟灰掸到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