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们已经基本坐满，但每个人都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僵直地靠在椅背上。他们脸色灰败，眼神空洞，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没有任何表情，也几乎没有任何动作。整个机舱安静得可怕，只有刘子琨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按着登机牌上的号码，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在狭窄的过道里前行。每一排座位都像一副副竖立的棺材，那些呆滞的乘客就是躺在里面的尸体。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们的脸，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座椅靠背上的编号：31A，31B……
找到了！31排。
他的座位是31A，靠窗。旁边的31B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人。那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肩膀微微耸动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刘子琨侧着身子，尽量不碰到邻座，艰难地挤进靠窗的31A。坐下时，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扫过邻座31B的腿。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穿着一身色彩极为大胆跳跃的“多巴胺”风格服装——荧光绿的短款卫衣，搭配亮橙色的百褶短裙，头发挑染了几缕明艳的紫色，在幽暗的光线下像几簇微弱的鬼火。她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小巧的下巴和紧紧抿着的、没有血色的嘴唇。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死死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上剥落的彩色甲油像干涸的血点。她纤细的双腿紧紧并拢，包裹在薄薄的黑色丝袜里。刘子琨的目光无意识地顺着那紧绷的腿部线条向下滑，落在了她的脚踝处。
女孩穿着一双干净的白色帆布鞋。但就在左脚的脚踝外侧，丝袜上赫然破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透过那个小洞，能看到一小片异常苍白的肌肤。那只裹在丝袜里的脚，此刻正以一种极高的频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鞋尖轻轻磕碰着前排座椅的金属支架，发出极其轻微却令人心烦意乱的“哒、哒、哒”声。这声音在绝对的死寂中，如同催命的鼓点。
刘子琨的心脏被这颤抖和敲击声攥得更紧了。他猛地想起规则第七条：经济舱 31B 座位下方的地板存在异常。请勿直视，请勿触碰。若感觉有东西触碰您的脚踝，请假装熟睡。
31B！就是这个座位！就在这个女孩的脚下！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敢再去看她脚踝处那个破洞，更不敢去想象她座位下方那片“异常”的地板里藏着什么。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四肢百骸。他僵硬地坐直身体，按照规则第二条的指示，颤抖着手，探向自己前方座椅背后的口袋。
指尖触到了硬纸板的质感。他抽了出来。
一本薄薄的册子。封面是深邃的、不祥的暗蓝色。上面印着几个烫金的字——《航空安全须知》。蓝色的！规则第二条：若发现《航空安全须知》封面为蓝色，请立即取出并撕毁。本次航班只使用红色封面须知！
他像抓到了烧红的烙铁，差点失手将那本蓝册子扔出去！没有丝毫犹豫，他双手抓住册子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撕！
“嗤啦——”
纸张撕裂的脆响在死寂的机舱里如同惊雷炸开！前排几个僵硬的乘客，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猛地扭转了超过90度，几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刘子琨！他们的眼球浑浊，没有任何焦点，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