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昏暗的登机廊桥，一股混合着劣质清洁剂和陈旧皮革的沉闷气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廊桥的灯光滋滋作响，忽明忽灭，将他的影子拉长又扭曲，投在两侧冰冷的金属壁上，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他再也忍不住，借着廊桥灯光最后一次剧烈的闪烁，飞快地展开那张被汗水濡湿的纸条。
泛黄的纸条上，是用某种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他不敢细想那是什么）歪歪扭扭写下的字迹，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蓝天航空 GA714 生存规则（乘客版）
1. 登机时，请务必确认登机口空姐的微笑弧度。标准应为嘴角上扬 30 度。高于或低于此标准，请立即报告乘务长（佩戴金色三叶草徽章）。
2. 找到您的座位后，请第一时间检查座椅口袋。若发现《航空安全须知》封面为蓝色，请立即取出并撕毁。本次航班只使用红色封面须知。
3. 飞行全程，绝对禁止触碰空乘人员的餐车，无论它看起来多么正常。若餐车主动靠近，请闭眼，屏住呼吸，直到推车声完全消失。
4. 机舱洗手间内，请勿凝视镜中影像超过 3 秒。若水龙头流出红色液体，请反复开关三次（间隔一秒），并默念“旅途平安”。切勿使用。
5. 用餐时间（如有），若您餐盘内的食物呈现人形轮廓（包括但不限于面条、米饭等），请立即盖上餐盒，按呼唤铃三次（间隔两短一长）。
6. 听到婴儿啼哭，请戴上座位下方的降噪耳机（黑色）。若啼哭持续并伴有指甲抓挠舱壁的声音，请立刻通知距离您最近的空姐（穿红色高跟鞋者除外）。
7. 经济舱 31B 座位下方的地板存在异常。请勿直视，请勿触碰。若感觉有东西触碰您的脚踝，请假装熟睡。
8. 本次航班乘务组中，不存在穿红色高跟鞋的空姐。若您看到，请牢记第一条，并绝对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话语。
9. 机长广播只会称呼乘客为“尊敬的旅客”。若听到“亲爱的乘客们”或“迷途的羔羊们”等称谓，请立刻戴上氧气面罩（无论是否掉落），并默诵规则全文。
10. 飞机降落前，若舷窗外出现大片无法解释的灰色浓雾，请确保您安全带指示灯为绿色。若为红色，请解开安全带，迅速前往头等舱（无论是否购买），寻找乘务长。
——祝您旅途……愉快。
刘子琨的呼吸彻底停滞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他的神经上。红色高跟鞋……那刺目的猩红！规则第8条像淬毒的针，直刺他脑海！登机口的空姐……她穿了红鞋！而她递给了自己这张规则！那第一条……她的微笑是多少度？他拼命回想，那张完美精致的脸，嘴角上扬的弧度……30度？好像……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高？或者低？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黏腻地贴在背上。
他猛地回头，登机口的方向只剩下冰冷的金属门和廊桥幽深的尽头。那个穿红鞋的空姐，消失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他死死攥着纸条，指关节捏得发白，那上面暗红色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机舱。机舱内的光线比廊桥更加昏暗，只有几盏幽绿的应急灯和乘客头顶稀疏的阅读灯亮着，像漂浮在黑暗海洋中的鬼火。空气沉滞得如同凝固的胶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混合着陈旧香灰的古怪味道。没有引擎启动前的轰鸣，没有空乘悦耳的欢迎词，没有乘客的喧哗。只有一片死寂，沉重得能压垮人的耳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