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
“你可得加把劲！替她把这事圆了！”
“你弟买房、娶媳妇，这钱，得在你……”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一个最恰当的词。
“在你三十岁之前，务必给家里攒够！全款！这样你小姑才能真正安心，才能瞑目！”
“咱们家这样，才算真正对得起她的大恩大德！懂吗？”
“这是你的命，也是你的大功德！”
听到最后一句，我眼睛重新迸射出亮光。
“大功德！？是不是完成姑姑遗愿，我就能解脱了？”
虽然每天加班到凌晨，也不一定能凑够买房钱。
但希望就在眼前，再苦再累我也愿意尝试。
“当然！”
奶奶点头，嘴角噙着笑。
只是那笑意却有些诡异，当时我满心都是刚冒出的希望，压根没留意。
7
每日劳作持续到深夜，我眼神越来越疲惫，跟照片里的姑姑也没什么不同。
家人不仅毫不在乎，还高兴我越来越像姑姑。
催促我加更多的班，赚更多的钱。
两年后，迎来了弟弟杨耀祖十八岁生日宴。
亲友们的划拳声，夸张的祝福语，播放的流行歌曲。
震得耳膜生疼，我赶紧把手机拿远些。
父亲的声音带着酒意，和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穿透嘈杂。
“盼儿，跟你报个喜！你弟，成人了！大专录取通知书也到了！双喜临门！哈哈！”
弟弟杨耀祖抢过手机，神情张扬。
“姐，听见没？你弟我要成大学生了！光宗耀祖！哈哈！”
“你可得再加把油啊！我将来娶媳妇买大房子，可就指望你了！”
“奶奶看中那个小区不错，你加把劲，还有……还有十年，争取全款。你肯定行！我看好你！”
母亲凑了上来，感慨万千。
“盼儿啊，你弟说得没错。你小姑要是知道耀祖这么出息，肯定也高兴坏了。”
“看到耀祖成家立业，是你的福气。”
“你小姑没享到，你替她享着！”
“等你三十岁后到那边，咱家定给你风光大办！那才是圆满！”
她对这个“圆满”充满憧憬。
只是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那边？风光大办？
这时，奶奶的头冷不丁插进屏幕，吓了我一跳，也解开了我的疑惑。
“到时候，奶奶亲自给你挑块好墓地，挨着你小姑！让她好好照应你！”
“你可是替你小姑走完这程路的！是大功臣！”
“咱家请最好的道士，给你和你小姑一起做场大法事，超度……啊不，是让你俩在下面都享福！”
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大嘴，我不禁毛骨悚然。
他们心中的野兽，怎么也填不饱。
不但要我的钱，还要我的命。
原来所谓的三十岁，不是希望，而是全家人给我安排的死期。
奶奶见我不停打摆子，不悦训斥。
“盼丫头，听见没？高兴傻了？”
“听……听见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句话。
屏幕那边的魔鬼们，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关掉视频后，我眼神涣散，无意识看向床头。
摆在最上头的笔记本，可能是因为经常翻阅，老旧的封皮裂开，露出了一角。
8
颜色不对！
我心中一动，拿起笔记本，撕开封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