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正在灯下擦拭那把从苏家废墟里找出来的剑,剑身映出他冷冽的眼神:“通知暗卫,撤。”
林砚大惊:“大人!这是扳倒亲王的最好机会!”
“机会可以再等,”苏砚的指尖抚过剑身上的缺口,那是二十年前砍在父亲身上的剑留下的痕迹,“人不能。”
他起身时,玄色的袍角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摇曳:“备马,去沈姑娘住处。”
沈清辞正在窗前临摹《寒江独钓图》,月光透过窗纸落在宣纸上,将那孤舟照得透亮。听到敲门声,她有些惊讶地打开门,看到苏砚满身寒气地站在门外,玄色的官袍上沾着夜露。
“苏大人?”
“收拾东西,跟我走。”苏砚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他推开门走进来,目光落在她临摹的画上,“这画,别带了。”
沈清辞不解:“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没时间解释了,”苏砚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进她手里,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繁复的苏字纹,“拿着这个,去杭州城南的清风茶馆找掌柜的,他会安排你隐姓埋名。记住,永远不要回来,不要打听苏州的任何事,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沈清辞抓住他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苏大人,您是不是要做危险的事?我爹他……”
“你父亲我会保他周全。”苏砚掰开她的手,动作轻柔却坚定,“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转身要走,沈清辞却忽然从背后抱住他,温热的眼泪打湿了他的官袍:“苏大人,我知道家父手里有账册,我知道您想扳倒亲王。您让我留下吧,我可以帮您……”
“你帮不了。”苏砚的声音有些发哑,他能感觉到背后少女的颤抖,像风中的芦苇,“你能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他挣开她的怀抱,头也不回地向外走,“林砚会送你去码头,别回头。”
沈清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色里,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玉佩。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却抵不过心底蔓延的寒意。她忽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清辞,这世间最难得的,不是力挽狂澜,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坚守。”她看着窗外的月亮,忽然明白了苏砚要做什么。
苏砚回到巡抚衙门时,林砚已经在等候,脸色凝重:“大人,暗卫来报,亲王的人发现我们撤了,已经开始怀疑,他们……”
“我知道。”苏砚打断他,走到棋桌前坐下,指尖在那枚“帅”上摩挲,“通知所有暗卫,按第二套方案行事。”
林砚的脸色更加难看:“大人,第二套方案太险了!那相当于您亲自作饵,一旦失手……”
“我知道。”苏砚抬头看向窗外,月亮被乌云遮住,天地间一片漆黑,“二十年前,苏家三百口人作了饵,换我活下来。如今,该我了。”
他重新布棋,将那枚代表自己的“帅”推到棋盘最中央,周围空无一人,四面楚歌。这是他为自己布的最后一局棋,以身为饵,诱敌深入,哪怕同归于尽,也要将瑞亲王拖下水。
沈清辞离开后的第七天,苏州城的气氛压抑得像暴雨前的天空。瑞亲王的人在城里大肆搜捕,却始终找不到沈清辞的踪迹,渐渐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苏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