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穿成侯府老夫人,儿孙满堂。
长媳晨昏定省端药递水,次子嘘寒问暖侍奉床前。
连最疼爱的小女儿都回府探望,泪眼婆娑。
我正感慨原主好福气,却接收了全部记忆——
长媳在汤药里掺慢性毒,次子盘算着等我死后分家产。
小女儿更绝,联合外人要掏空侯府根基。
我摸着原主咳血的帕子冷笑:想我死?
那便看看,谁先送谁进棺材!
1 满堂孝子贤孙?
喉头猛地一甜,一股难以抑制的铁锈味儿直冲上来。李凤娇剧烈地呛咳着,身体蜷缩在厚重的锦被里,像一片在秋风里打旋的枯叶。一只枯瘦的手死死按着起伏的胸口,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骨头缝里的钝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里面搅动。
“老夫人!您可算醒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一个带着夸张哭腔的妇人声音在耳边响起,腻得像是能滴下油来。
李凤娇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眼前是一张放大的、涂着厚厚脂粉的脸,眼角刻意挤出几道做作的细纹,正是她如今这具身体的大儿媳,赵月娥。
赵月娥手里端着一个青玉小碗,碗口氤氲着滚烫的热气,一股浓重得几乎发苦的药味儿直往李凤娇鼻子里钻。“娘,您吓死媳妇了!快,快把这参汤喝了,吊吊元气。这可是媳妇守在小厨房里,亲自盯着熬了足有两个时辰的火候,一滴都不敢假手于人呢。”她说着,拿起碗里的小银勺,舀起一勺深褐色的汤汁,小心翼翼地吹了又吹,才殷勤地递到李凤娇干裂的唇边。
那药气扑鼻,李凤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本能地偏过头去。这一动,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喉咙里火烧火燎。
“娘!您感觉怎样?胸口还闷得慌吗?”另一道急切的声音插了进来。一个穿着宝蓝色锦缎直裰、面容清癯、约莫三十五六岁的男子快步走到床边,正是她的次子王振邦。他脸上堆满了忧虑,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伸出手似乎想替李凤娇顺气,动作却带着点迟疑和生疏。“儿子昨日听说您又不大好,连夜从城外的庄子上赶回来的!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骨啊!”
这时,门口珠帘又是一阵清脆的哗啦作响。一个穿着鹅黄色遍地金缕花袄裙、梳着流云髻的年轻少妇,被丫鬟搀扶着,风一样地卷了进来,人未到,带着哭音的娇声已先至:“娘——!”
小女儿王玉蓉扑到床前,泪珠儿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瞬间就打湿了李凤娇盖在身上的被角。“娘,您怎么能这么吓女儿!女儿在婆家听说您又病倒了,心都碎了!”她抬起梨花带雨的脸,紧紧抓住李凤娇冰凉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脸上,“您瞧瞧您,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就瘦脱了形?女儿不走了,就在这儿守着您!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女儿可怎么活啊!”
满屋子的人声、药味、脂粉香、还有那一声声情真意切的“娘”,如同无数只嗡嗡叫的苍蝇,拼命往李凤娇昏沉的脑袋里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那股滞涩的闷痛越来越重,眼前一阵阵发黑。原主残留的、对这满堂“孝子贤孙”的依赖和欣慰情绪,如同温暖的潮水,几乎要将她这个初来乍到的灵魂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