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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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挤扭打的人群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硬生生豁开一道口子。几个衙役披着灰褐色的号服,挎着腰刀,面目凶悍,像驱赶羊群一样冲了进来。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公门特有的冷硬威压,恶狠狠地扫视着混乱的现场,最终定格在最狼狈不堪的源点——也就是我身上。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窄窄的通道,各种情绪的目光——惊疑、畏惧、幸灾乐祸——齐刷刷聚焦过来。

“都、都住手!”另一个颤抖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是长安县衙的周师爷,五十多岁的小老头,顶着纱帽,瘦骨嶙峋地夹在一群膀大腰圆的衙役中间。他那张总是带着点愁苦相的清瘦脸膛,此刻更是青白交加,如同新粉刷的石灰墙一样瘆人。他嘴唇哆嗦着,手指着地上的狼藉和狼狈的我:“这……这成何体统!光天化日!礼法何存!体统何存!”

红衣大小姐反应最快,长鞭如同受惊的毒蛇,“唰”地收了回去,在她腕上缠了两圈。她绷着脸,薄唇紧抿,微微喘息着,眼神依旧凌厉,但看向衙役时,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呜呜呜……”那位“柔弱无骨”的二小姐更是不堪,顺势瘫软在及时扶住她的青葱衣衫丫鬟怀里,用一方香帕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也不知是真的吓坏了还是演的。先前撒钱的婆子和她那帮临时雇来的乌合之众,已经趁乱缩到了人堆边缘,一副随时准备溜之大吉的样子。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只剩下我心脏擂鼓般的狂跳,和粗重得像风箱抽动的喘息声。

“哎呦喂!” 一个熟悉的、带着哭丧调的惊呼猛地插了进来。

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从衙役们的脚下缝隙里钻了出来。是我进城时花了二十个铜子临时雇来当眼线的本地小童,狗剩。他头上沾着枯草叶子,脸上蹭着灰尘,直扑到我身边,带着哭腔,一手死死抱着我的破袍子下摆,另一只手抖抖索索地高举着一个巴掌大小、做工挺精致的檀木牌子,牌子上系着鲜亮的红绸。

“公子!公子啊!” 狗剩的声音尖锐刺耳,足以让整个街口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委屈,“您就是去吏部点个卯,小的紧赶慢赶给您送名牌!您瞧瞧这风!吹得它没头苍蝇似的乱飞!呼啦啦就落到……”

他的目光惊恐地扫过现场,最终落在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