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前头带路，步伐不紧不慢，鞋踩在黏腻的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云清和沈烬跟在后面，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超市深处安静得过分，连半点丧尸的嘶吼或腐臭都没有，只有应急灯惨白的光，把货架的影子拉得老长。
“还有多久到后门？”她忍不住问，握紧了口袋里的打火机。
刚才在外头还能听见零星的动静，怎么越往里走越像深入超市内部。
男人头也没回，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货架：“有点远，快到了。”
云清莫名觉得那语气里有点敷衍。
她瞥了眼旁边的冷藏柜，玻璃门碎了一地，里面的肉早就发了绿，却连只啃食的丧尸都没有。
更奇怪的是，地上连半具残骸都看不见，不像刚才一路过来那样尸块遍地。
“这里……是不是太安静了？”云清的声音有点发紧，“沈烬，我觉得不太对劲。”
带路的男人脚步顿了顿，侧过脸时投出片阴影，他抬手指向前面的拐角，“过了那排货架就是了。
云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拐角处的阴影深得像化不开的墨。
她刚要迈步，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极轻的“咔嗒”声——像是某种甲壳类生物在爬动。
而沈烬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微微蜷起，指节泛着白。
男人的脚步在二楼楼梯口顿住，转身时脸上哪还有半分刚才的怯懦，只剩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
他指着栏杆外楼下的阴影处，声音尖利：“看！这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云清探头往下看，胃里猛地一阵翻涌——楼下的空地上蜷缩着一团肉山般的变异体，灰粉色的皮肤上布满流脓的孔洞，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红光，最骇人的是它那张裂开至耳根的口器，里面密密麻麻排着锯齿状的牙齿，正不断滴落着粘稠的涎水。
“你！”云清的声音都在发颤。
男人却突然怪笑起来，转身就往反方向跑：“去喂我的‘宠物’吧！这地方的食物，可都是这么来的！”
他的笑声还没落地，后领突然被一股巨力攥住。沈烬不知何时已到他身后，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没等男人惨叫出声，沈烬手腕一甩，像丢弃垃圾般将他从栏杆处扔了下去。“装什么。”沈烬冷笑，“早就识破了。”
“啊——！”
凄厉的尖叫在空旷的超市里回荡，随即被一声沉闷的“咔嚓”声截断。
楼下的变异体兴奋地蠕动起来，口器开合间，能隐约看到被撕碎的布料和骨头渣。
云清别过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不敢想象，这个男人用“基地”的谎言，已经把多少绝望的幸存者引向了这样的结局。
那些关于卡车和安全区的描述，恐怕从头到尾都是精心编织的诱饵。
“别看。”沈烬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伸手挡在她眼前，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云清闭上眼睛，男人最后那声惨叫还在耳边盘旋。
她想起刚才男人提到“基地”时眼里的光，原来那不是对希望的向往，是对杀戮的期待。
末世里，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变异体，是人心。
楼下的咀嚼声还在继续，沈烬护着她往楼梯口退：“我们走另一边。”
云清点点头，跟着他的脚步往反方向挪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害死过多少人，但此刻楼下那团不断蠕动的肉山，已经给了她最残酷的答案。
楼下的咀嚼声黏腻又清晰，混着骨头被嚼碎的“咔嚓”声，顺着楼梯缝往上渗。
沈烬一手揽住云清的腰往楼梯口走去，他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感受到她骤然绷紧的脊背，以及急促的心跳声——那是活人独有的、鲜活的震动。
云清踉跄着被他带得小跑起来，鞋在台阶上发出慌乱的声响，余光里，货架后似乎有金属反光一闪而过。
【检测到多个非生命体！能量反应强烈！请宿主立即撤离！】云清一慌，捏紧了沈烬的手臂。
沈烬的脚步一顿，眉峰瞬间拧紧。
云清被他拽得停在楼梯转角，刚想问怎么了，就听见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整排金属货架像被巨力掀翻，带着满架的罐头和玻璃器皿砸向这边，飞溅的碎片在半空划出寒光。
而更远处的阴影里，几个黑黢黢的轮廓正缓缓移动，似乎是甲虫型变异体？
沈烬侧过身将她护在怀里，视线扫过四周。左侧是堵实心墙，右侧是被货架堵死的通道，身后的楼梯间。
他们退到了消防通道门口，然而，阴影里突然窜出数条灰黑色的触手，像被拉长的橡皮筋般猛地绷直。
最前头那条带着吸盘的触手擦着云清的胳膊扫过，留下几道火辣辣的红痕，眼看就要卷住她的脚踝——退路被彻底堵死了。
沈烬眼底寒光一闪，猛地将云清往身后一推。“砰”的一声，她后背撞在消防栓上，
刚抬头就看见沈烬身前凭空掀起一阵气流。那些触手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瞬间绷得笔直，吸盘在空气中徒劳地开合。
“找死。”他低斥一声，指尖猛地攥紧。最粗壮的那条触手突然发出皮革撕裂般的脆响，从中间断裂开来，墨绿色的汁液喷溅在台阶上，冒起丝丝白烟。
藏在楼梯转角的变异体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剩下的触手像狂舞的鞭子般抽过来。
沈烬身形未动，却有股力量将那些触手硬生生扯向反方向，骨骼错位的闷响里，变异体庞大的身躯被从阴影里拽了出来——那是只长着章鱼般躯体的怪物，上半身还残留着人类的轮廓，下半身却布满了蠕动的触手，腐烂的胸腔里能看见跳动的、沾满黏液的心脏。
沈烬眼神一厉，双手猛地向外一推。
无形的压力瞬间将变异体的躯体碾成了扁平的肉膜，只有那些触手还在地上抽搐，很快便化作一滩腥臭的脓水。
他喘了口气，回头看云清：“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云清还僵在消防栓旁，后背抵着冰凉的金属外壳，却压不住身体的颤抖，刚被触手扫过的胳膊火辣辣地疼。
她下意识抬起胳膊，借着应急灯惨白的光一看，呼吸猛地顿住——被扫过的地方，血痕周围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黑色。
云清看着那滩迅速融化的脓水在地上洇开，空气里弥漫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她猛地回过神，来不及和沈烬说自己的状况，踉跄着跟上沈烬的脚步。
“你没事吧？”她注意到他扶着墙壁的手微微发颤，刚才那一下似乎耗了他不少异能。
沈烬没答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没事，脚步却比刚才快了些。
转过楼梯拐角，一楼怪物的咀嚼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风灌进楼道的呜咽声。
他忽然顿住脚，侧耳听了几秒，眉头蹙得更紧：“不对劲。”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伴随着“沙沙”声，越来越近。
沈烬猛地将云清往楼上推：“上去！到天台等我！”
“那你……”
“别废话！”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指尖已经泛起青白，“我很快就来。”
云清咬了咬唇，转身往顶楼跑。
楼梯间的灯忽明忽灭，她跑过转角时回头望了一眼，正看见沈烬站在楼梯口，双手张开，周身仿佛有层无形的屏障在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