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浸过血。
他伸手去摸。
铁锈 “簌簌” 掉。
露出下面的刻痕。
像个 “债” 字。
铁桶冰得刺骨。
金属摩擦的涩味。
混着陈年火药味。
还有血的腥气。
“李守义……”
爷爷念着这名字。
脑子 “嗡” 的一声。
手往胸口摸。
那里藏着截红布。
是太爷爷临终前攥着的。
边角绣着小山魈脸。
眼睛是银线绣的。
红布突然烫起来。
布料粗糙。
边缘磨得起毛。
银线的光在记忆里闪。
诡异得很。
我突然钻进树洞。
里面黑黢黢的。
摸到个硬东西。
抱出来一看。
是山魈幼崽的骸骨。
巴掌大。
脖子上挂着个小吊坠。
虎头的。
和我颈间的一模一样。
“它说这是它以前的家。”
我举着骸骨对爷爷笑。
“吊坠是李爷爷送的。”
骸骨的骨质发黄。
摸起来却光滑。
像被人摸了千百遍。
吊坠冰凉刺骨。
纹路和我的重合。
我把玩着骸骨。
它的眼眶里突然渗出黑液体,顺着我的手指流下去。
滴在雪地上画出个箭头,指向山涧深处。
那液体留下的痕迹冒着白汽。
和二狗子毒药一个味。
爷爷看着箭头又看看铁桶上的字。
突然一拍大腿。
“三还七……”
他喃喃自语。
“是借命的数和还的比例!”
远处山涧方向传来山魈的嚎叫。
这次的声音。
像在催。
我后颈的斑。
又开始发烫。
那枚小吊坠。
在手里硌得慌。
树洞里的哭声。
越来越响。
像有无数个奶娃在里面闹。
爷爷拽着我往箭头指的方向奔逃。
雪没到脚踝“咯吱咯吱” 响。
骸骨还在手里,黑液体流得更欢。
在雪地上,画出一条长长的线。
我回头看那老松树。
树洞黑漆漆的,如同幽暗双眼盯着我们的背影。
风里还夹杂奶娃的笑声。
甜腻腻的。
让人头皮发麻。
4
火堆快灭了,红炭在雪地里缩成点。
铜烟袋自己跳出去。
“当啷” 一声。
落进火里。
烟杆直挺挺竖着,爷爷伸手去捞。
指尖刚碰到“滋啦” 起燎泡。
烟锅口冒青烟凝成个人影。
是曾祖爷爷李守义。
轮廓泛着血光。
火星溅在我手背上。
像针扎。
烟杆烧得焦糊混着铜锈味,呛得人直咳嗽。
“欠债还钱。”
密林里传来声音。
不是山魈叫。
是老男人的声。
“天经地义 ——”
字砸在雪上冒血雾。
震得耳膜疼。
我捂住耳朵。
缩成团。
后颈的斑在动。
犹如蠕虫蠕动,扩到铜钱大。
边缘渗血珠。
虎头坠在怀里撞。
“叮当” 响。
碎碎的。
“还差三两七钱。”
我牙齿打颤。
突然看爷爷。
瞳孔里有火。
两团血火。
“曾祖爷爷借了三十七条命。”
“饥荒年救了全村。”
“要用童男心头血还。”
“一两抵一条。”
嘴角冒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