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安站在父亲面前,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又在搞什么鬼名堂?”云天空的皮鞋跟叩着木地板,粉笔灰从皱巴巴的衬衫袖口簌簌飘落。
这位高中数学教师总带着粉笔灰特有的苦涩味道,此刻正用改试卷的红笔敲打桌面:“上周要的资料费,买了几本真题?”
云落安盯着父亲领口歪斜的纽扣,喉结滚动两下。
那些被揉碎的百元钞票早已化作游戏商城的玄铁铠甲,此刻正在数据云端等待主人。
窗外的爬山虎在晚风里沙沙作响,父子间的沉默像块正在凝固的水泥。
次日清晨的典当行弥漫着沉香味。柜台后的老先生用鹿皮擦拭着翡翠吊坠,玳瑁眼镜片后射出精明的光。
“缅北老坑冰种,水头倒是足。”他对着日光转动玉坠,观音像的衣褶在剔透的翠色中若隐若现,“可惜雕工粗了些,一万二顶天。”
“可这开过光的……”云落安话未说完,老先生已从黄花梨匣子里取出现金。
蝉鸣声突然变得尖锐,玻璃橱窗里陈列的青铜器泛着冷光,他仿佛看见母亲在泰国寺庙双手合十的背影。
目前唯一的遗物,留给他的泰国翡翠被他拿去典当了,现金落进书包时发出纸张特有的窸窣,像极了一声叹息。
泰安大厦的全息广告正循环播放着公测倒计时。
云落安站在霓虹灯下,游戏商城的界面在视网膜上投下幽蓝光晕。当他将最后五千元宝砸向“鹿卢剑”时,虚拟金币碰撞的脆响竟与现实中的硬币坠落声重叠。
暮色四合,云落安的新铠甲在城楼上折射出暗金色流光。
他抚摸着剑柄镶嵌的昆仑玉,忽然想起十年前母亲为他戴上玉坠的那个午后。
那时,蝉鸣也如今日般喧嚣,佛堂的檀香混着母亲发间的茉莉香,而今都成了代码海洋里的浮沫。
2
泰安大厦顶层的量子服务器集群正吞吐着浩瀚的数据洪流,无数纳米级的生物芯片在冷却液里泛着幽蓝荧光,三百组液氮冷却管正吞吐着玩家们的惊悸与狂喜,登陆舱像一枚枚竖立的水晶茧,液态金属导线在舱体表面流淌,勾勒出先秦饕餮纹的暗金色脉络。
大秦帝国上线瞬间,全球七百万个神经链接舱同时震颤,仿佛有远古巨兽在数据海洋里翻腾,不到一个小时,就有超过百万玩家注册,充值额超过六千万元,而且这个数据还在飙升。
云落安蜷缩在自家逼仄的阁楼里,全息眼镜的电极贴片在太阳穴烙出红痕,他正在疾驰的青铜战车上收割叛军首级,马蹄每踏碎一颗虚拟砂砾,他的经验值便暴涨百分之一。
“警告:长安城地图已突破承载阈值。”
猩红的系统提示在视界边缘闪烁时,云落安刚用鹿卢剑劈开最后一座边关城门。
他望着骤然坍缩成数据流的万里河山,突然闻到一股灼烧电路板的焦糊味。
这是“战俑”系统过载的征兆,百万玩家此刻正化作二进制洪流,疯狂涌入尚在调试中的新地图。
游戏上线第三个小时,当所有人都玩得入迷的时候,画面跳转到一处沙漠。
沙丘向天边延绵,天空被黄沙浸染成了浑黄色。
所有人,不管是王侯公爵,还是布衣百姓,都莫名其妙出现在荒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