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便是二叔子,顾凛泽。

“凛泽来了。”顾夫人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快来见过你大嫂。”

顾凛泽对我行了一礼,目光清澈,带着善意。

“早就听闻沈家小姐温婉贤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大哥常年在外,府中若有事,大嫂尽管吩咐我便是。”

他的话像一阵春风,稍稍吹散了我心头的寒意。

顾凛川走后,我在将军府的日子过得无声无息。

婆婆对我视而不见,下人们也是看人下菜碟,明里暗里地给我脸色看。

只有顾凛泽,会时常来我院里坐坐。

他会给我带些京城时兴的话本子,会陪我聊些诗词文章,甚至在我被下人刁难时,不动声色地为我解围。

我心里是感激他的。

在这座冰冷的府邸里,他是我唯一能感受到的一丝暖意。

3.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边疆却迟迟没有消息。

我每日都在院中枯坐,望着北方,心中情绪复杂。

我不知自己是在等什么。

等那个只与我有一面之缘的丈夫归来?还是在等一个能让我解脱的结局?

直到那年初冬,第一场雪落下时,结局来了。

一个满身风霜的传令兵冲进将军府,带来了北境的急报。

顾凛川率领的军队遭遇埋伏,全军覆没。

他本人,尸骨无存。

消息传来,整个将军府的天,塌了。

顾夫人当场哭晕了过去。

我跪在灵堂前,看着那个崭新的、空无一物的牌位,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成了寡妇。

一个替嫁而来,还未与丈夫有过夫妻之实,便克死了他的寡妇。

府里下人的眼神,从轻视变成了鄙夷和恐惧。

他们说我是丧门星,是我命硬,才害死了大公子。

我百口莫辩。

灵堂的白幡飘动,像一只只冰冷的手,扼住我的喉咙。

婆婆醒来后,抱着牌位哭得肝肠寸断,看我的眼神,像一把寒光凛凛的刀。

“你这个灾星!为什么死的是我儿,不是你!”

她嘶吼着,要不是顾凛泽死死拉着,她恐怕会扑上来撕了我。

我麻木地跪着,任由那些恶毒的咒骂将我淹没。

是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

4.

顾凛川的丧事办得极大,京中权贵都来吊唁。

我作为未亡人,一身素白,跪在灵前,迎来送往。

那些贵夫人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怜悯,以及一丝不易察变的幸灾乐祸。

我像个精致的木偶,任人观赏。

丧事过后,我的处境愈发艰难。

婆婆将对亡子的悲痛,尽数化作了对我的怨恨。

她克扣我的份例,将我院子里的下人调走大半,只留下一个老迈的嬷嬷和我的陪嫁丫鬟青儿。

她甚至在府中放出话来,说我命中带煞,不许旁人与我来往。

我被彻底孤立起来。

只有顾凛泽,依旧如故。

他会偷偷让自己的小厮给我送来炭火和吃食,会在婆婆发难时,站出来替我说几句话。

“母亲,大哥的死是战场的意外,与大嫂无关。您别太迁怒于她了。”

“她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守在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每当这时,婆婆便会气得说不出话,拂袖而去。

而我,只能低着头,轻声对顾凛泽说一句“多谢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