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苏绾绾抱着锦盒回到阁楼,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夜里,雨还在下,她忽然坐在窗前,抱起了那面摔破的琵琶。指尖落在弦上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有多厉害。《凤求凰》的调子刚起第一个音,“铮”的一声,冰丝弦断了,断口处的细纤维像散开的蛛网,飘落在她手背上。

像极了他走那天,码头边船桨划开水面的声音。

她忽然想起他曾说过,琵琶弦太脆,不及战场上的弓弦坚韧。那时她还不服气,说江南的弦有江南的柔,能绕指成柔,也能断金裂石。

可如今,他的弓弦断在了边关的风沙里,她的琵琶弦断在了江南的雨夜里。

苏绾绾解下腕间剩下的半条青绸,小心翼翼地与锦盒里的那半系在一起。结打了一个又一个,直到再也解不开。窗外的雨打在芭蕉叶上,淅淅沥沥,像谁在低低地哭,哭那支没弹完的曲子,哭那个没回来的人。

江南的雨,缠缠绵绵下了整整三个月。

烟雨楼的青砖黛瓦上都长了层薄薄的青苔,连空气里都飘着股霉味。苏绾绾换了条新的青绸带,还是同从前一样的青碧色,只是指尖沾染的药味再也洗不掉了。

自那日断弦后,她的指骨便落下了病根。阴雨天里,那处被火灼过的旧伤会疼得钻心,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骨头缝里游走,连端杯茶都要抖半天。楼里的妈妈看她可怜,塞给她一锭银子:“绾绾,将军的抚恤金下来了,够你赎身的了。别在这儿耗着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她只是摇头,把银子推了回去。她还不能走,她得等着。等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或许是等一个不可能的归人,或许是等自己攒够了勇气,去面对那句“勿等”。

阁楼的梁上悬着个褪色的香囊,里面装着去年秋天晒干的桂花。那是萧彻走前亲手采的,他说北方的风沙太烈,养不出这样甜软的花,要带些回去给帐下的弟兄们闻个新鲜。如今桂花的香气早已散尽,可她总舍不得扔,就像舍不得扔掉那些关于他的记忆。

那日送锦盒来的独臂校尉后来又来过一次。他是萧彻的亲卫,跟着他在战场上拼杀了十年。再次见到他时,他比上次更憔悴了,鬓角竟添了些白发,身上的破军装洗得发白,还带着边关的尘土。

他一进门就“噗通”跪在地上,对着苏绾绾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渗出血来。“姑娘,属下对不起将军,对不起您……”

苏绾绾扶起他,指尖触到他空荡荡的袖管,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起来说话吧,他不会怪你的。”

校尉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块被血浸透的帕子,层层打开,里面裹着枚狼牙符。符上的齿痕被摩挲得光滑,边角处竟刻着个极小的“绾”字,笔画歪歪扭扭,显然是刻得极费力。

“这是……”苏绾绾的指尖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枚符。

“将军临终前,一直攥着这个。”校尉的声音哽咽着,“北狄的骑兵冲破防线时,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