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小梅走得早,就留下这么个念想……阿海给我的……”
我正蹲在旁边整理她脚边有点歪斜的棉拖鞋,闻言猛地抬起头,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小梅?”我下意识地重复,声音有些发紧。
陈阿婆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我身上,依然望着那片金色的阳光,眼神迷蒙,仿佛沉入了水底:“是啊……我那苦命的丫头……才那么大一点……”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含混不清,又陷入了她自己那个记忆交织缠绕的迷宫。阳光依旧明亮,她却像被无形的雾霭笼罩,抱着她的盒子,在藤椅上安静地缩成一团,仿佛刚才那句清晰的话语,不过是阳光下偶然闪现又迅速消逝的露珠。
“小梅”这个名字,连同护士长口中那个叫“阿海”的男人,像两根若隐若现的丝线,在我心头缠绕。他们是谁?那个“才那么大一点”就走掉的小梅,是阿婆的孩子吗?阿海是她的丈夫?小梅的父亲?那这个盒子……是阿海留给阿婆的?还是阿婆要留给小梅的?盒子里的东西,究竟属于谁,又为谁而留?无数疑问翻涌,却找不到出口。我只能把目光更多地投向那只盒子。它沉默地存在于陈阿婆的臂弯里,像一个永恒的谜。锁孔里那截褪色的红丝线,在阳光下偶尔显现,像一个微弱而执着的信号,诉说着只有它自己才懂的密码。
日子在养老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和规律的作息声中滑过。陈阿婆的身体如同深秋挂在枝头的最后一片叶子,一天比一天显出更深的枯槁。她的清醒时刻愈发稀少,更多时候陷入一种昏沉的混沌。喂饭变得异常艰难,她常常紧闭着嘴,或者把好不容易喂进去的糊状食物含在口中,久久不肯咽下,浑浊的眼睛茫然地睁着,不知望向何方。那只桃木盒子,却依旧被固执地抱着,即使在她昏睡时,枯瘦的手指也会无意识地搭在盒盖上。
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