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无数根细针,扎进鼻腔深处。我坐在医院走廊的塑料椅上,指尖反复摩挲着 B 超单边缘,那张薄薄的纸被体温焐得温热,可诊断栏里那个 0.8cm 的孕囊,却像块冰坨子,冻得我心脏发疼。
护士第三次来催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苏小姐,您先生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她递来的文件夹边缘有些磨损,“林医生说,林辰先生是典型的选择性失忆,他的记忆锚点…… 停留在了三年前。”
三年前。我喉结滚动了一下,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腥甜。那时候,白若薇还没出国,林辰的钱包里还揣着她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米白色连衣裙,耳后那颗红痣像粒饱满的朱砂。
病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白若薇就站在逆光里,身上果然穿着那条米白色连衣裙,裙摆沾着几片新鲜的梧桐叶 —— 医院后院的梧桐树昨天刚修剪过枝桠。
她身后,林辰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右手虚虚护在她腰侧,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腰线。那个动作太熟悉了,熟悉到我脊椎发麻 —— 以前我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时,他总爱这样摩挲我的腰,说那里藏着只温顺的小兽。
“阿辰说想晒晒太阳。” 白若薇的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的棉花,目光扫过我手里的 B 超单时,睫毛轻轻颤了颤,像只受惊的蝶。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她脸上,能看到细细的绒毛。
林辰的视线落在我脸上,像在打量件落了灰的旧物。“这位是?” 他问白若薇,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铂金戒指反射着冷光。戒指内侧刻着的 “2021.10.05”,是我们领结婚证的日子,那天他非要用我的指甲在上面划了道浅痕,说这样才算是真正属于彼此的印记。
我的喉咙突然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走廊尽头的饮水机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像谁在无声地哭泣。
“苏小姐是…… 朋友。” 白若薇轻轻挣开他的手,走到我面前,身上的香水味混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形成种诡异的甜腥。她的指甲涂着裸粉色的甲油,和我去年生日时林辰送我的那瓶一模一样,“苏晴,阿辰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别刺激他。”
“朋友?” 我笑出声,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 B 超单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报告单上那个小小的孕囊,在水渍里模糊成团,像粒被踩碎的珍珠,“白若薇,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们只是朋友?”
林辰突然上前一步将白若薇揽进怀里,动作熟稔得像演练过千百次。他掌心覆在她后颈,拇指轻轻蹭着她的碎发 —— 那是以前哄我睡觉时的习惯性动作,他说这样能让我的失眠症好一点。“这位小姐,请放尊重些。”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若薇胆子小,经不起吓。”
我盯着他手腕上那块江诗丹顿,表背刻着的 “SQ” 被卷起的袖口遮住了一半。那是我们结婚一周年时,他带我去瑞士亲手刻的,回来的飞机上,他还傻乎乎地问我,是不是刻得太丑,要不要重新买一块。
“林辰,你看看这个。” 我把 B 超单递过去,纸张边缘被我捏得发皱,像朵蔫了的花。
他的目光在那张纸上停留了三秒,没有丝毫波动。“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