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残卷
林砚秋的指尖在泛黄的宣纸上停顿了三秒。羊毫笔蘸着的金箔浆糊正顺着笔锋往下渗，在《青羊宫道藏补遗》的残页上洇出浅淡的金痕。这张民国二十三年的拓本边缘已经脆如枯叶，她必须像给蝴蝶翅膀缝补裂痕般谨慎。工作室里弥漫着松烟墨与陈年纸张混合的气味，窗外是七月流火的成都，蝉鸣把空气烤得滋滋作响，仿佛要将这老城区的静谧都烧熔。
“林老师，这页是不是有点怪？” 助手小陈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林砚秋握着笔的手几不可察地一抖。金浆在 “光绪二十七年七月初七” 的字样旁积成小小的珠，像滴凝固的血。她转过身，看见实习生正举着另一张残片，灯光在年轻人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诡异。
那是张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黄表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号，边缘处隐约能辨认出 “西府街” 三个字。青羊宫的古籍修复项目已经进行了半年，从未见过这种混杂着符咒的经卷。朱砂的颜色暗沉，像是干涸已久的血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放着吧，我明天处理。” 林砚秋摘下放大镜，镜片在台灯下折射出冷光。她注意到小陈的指尖泛白，像是捏着什么烫手的东西，年轻人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转身快步离开了工作室。
深夜的工作室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像是在倒数着什么。林砚秋重新铺开那张残片，朱砂的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越来越浓，让她有些窒息。她用镊子拨开卷曲的纸角，一行极小的蝇头小楷显露出来：“每逢甲戌，路有回魂。”
窗外的蝉鸣突然停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喉咙。四周陷入一片死寂，连风声都消失了。
手机屏幕亮起，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见过西府街的灯笼吗？”
林砚秋猛地抬头，玻璃窗映出自己惊愕的脸。对面的居民楼本该亮着零星灯火，此刻却漆黑一片，只有她家所在的楼层，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那灯光忽明忽暗，像是有人在里面晃动着烛火。
不对，她明明记得出门时关了灯。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让她浑身发冷。
第二章：灯笼
林砚秋站在单元楼门口，钥匙在掌心攥出了汗，冰冷的金属触感也无法驱散心底的恐惧。凌晨三点的街道空无一人，梧桐树影在路灯下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她刚才明明看到家里亮着灯，可站在楼下仰望，七楼的窗户却是一片漆黑，仿佛刚才的景象只是幻觉。
“阿姨，要搭车吗？” 出租车的黄色顶灯突然在身后亮起，刺目的光线打破了黑暗，林砚秋被吓得浑身一颤，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司机探出头来，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嘴角挂着诡异的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去西府街多少钱？”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个地名。
车窗外的景象开始变得陌生。熟悉的街道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两侧的老房子挂着红灯笼，灯笼穗子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晃动的光影。林砚秋猛地看向司机，后视镜里映出的不是人的脸，而是一片模糊的白，像是没有五官的幽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