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烽烟乍起
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街上,溅起一片片泥泞。阿鸾正在后院翻晒腌制好的腊肉,听见前堂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她直起身,围裙上还沾着盐粒。
“阿鸾姑娘!阿鸾姑娘!” 是府衙的差役,声音裹着雨气,带着几分焦灼,“沈将军有信!”
阿鸾的心猛地一跳,手在围裙上胡乱擦了擦,接过那封火漆封口的信。信纸被雨水洇得有些发皱,上面是沈砚舟惯有的刚劲字迹,却比往日潦草了几分:“北境急报,即日驰援。此去前路未卜,恐难赴春约。勿念,自保。”
短短二十余字,阿鸾读了三遍,指尖竟有些发凉。她知道他是将军,保家卫国是本分,可胸腔里那股酸涩还是忍不住往外涌。她想起元宵夜他眼底的温柔,想起他说“待开春,带你去看雁回山的桃花”,原来有些承诺,终究敌不过烽火狼烟。
三日后,全城百姓都涌上街头,为出征的军队送行。阿鸾挤在人群里,远远望见沈砚舟骑在马上,银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身姿挺拔如松。他正与副将低声说着什么,侧脸线条凌厉,全然不见那日在肉铺后巷的半分柔和。
“沈将军!”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将军保重”。
阿鸾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她手里攥着一包刚卤好的牛肉干,用油纸仔细包了三层,可此刻却觉得递不出去。他是万众瞩目的将军,而她只是个屠夫的女儿,隔着这漫天尘土与重重人墙,像隔着两个永远无法交汇的世界。
队伍缓缓移动,沈砚舟的目光扫过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阿鸾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等她再抬头时,那抹银甲已汇入长长的队伍,只留下扬起的尘土,迷了她的眼。
日子照旧过,只是肉铺里少了那个沉默的身影,阿鸾总觉得空落落的。她开始学着看地图,对着那张泛黄的北境舆图,一点点辨认那些拗口的地名——雁门关、狼居胥、黑风口,都是信里他提过的地方。
偶尔有从北境传回的消息,有时是“沈将军大败蛮夷”,街坊邻里会敲锣打鼓地庆祝,阿鸾听着,心里又喜又忧;有时是“前线粮草告急”,她便会连夜和父亲一起,赶制出几十斤肉脯,托往北方的商队捎去,从不留名。
转年开春,桃花开得正好,雁回山漫山遍野都是粉白的花海。阿鸾独自去了一趟,站在山顶望着远处的城池,手里捏着那封早已读得卷边的信。风拂过花海,像极了他低沉的嗓音,她说:“沈砚舟,桃花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刚落,山脚下传来一阵喧哗。阿鸾往下看,只见一队士兵策马而来,为首的那人穿着黑色铠甲,不是沈砚舟。她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士兵们径直来到雁回山,为首的将领看到阿鸾,翻身下马,抱拳道:“姑娘可是城西肉铺的阿鸾?”
阿鸾点头,声音有些发颤:“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将领从怀中取出一个血渍斑斑的锦囊,递过来:“这是沈将军托付给属下的,他说……若他回不来,便将这个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