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是我奶奶留下的,说是镇魂鼓。”
她指尖在鼓面上敲了敲,声音闷闷的,像敲在空心木头上,“她是萨满,说这鼓能听见水里的动静。”
赵四海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死死的盯着那面鼓:“镇魂鼓...你奶奶是不是姓关?”
顾苓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我爷爷当年是溃堤的幸存者,他说有个关姓萨满,当年在江边敲鼓救了不少人。”赵四海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说那鼓能请水娘娘上身,难道...”
我正想打断这荒唐的对话,江面上突然起了风,纸船里的牌位“啪“地翻了个身,背面赫然写着个日期:1938年11月7日。
那是溃堤的日子。
赵四海突然跪下来,对着江面砰砰磕头,黄布包里的木牌掉在地上,露出背面用红漆写的“邢“字。
竟然和绣花帔上的一模一样。
3、
第四天潜水时,我让小张在船上盯着,自己带了氧气罐往下沉。
水温只有三度,潜水服里的加热片根本不管用,四肢像被无数根冰针戳着。
鬼门渡的江底能见度极差,手电筒照出去,光柱里全是翻滚的泥沙,像一锅被搅浑了的粥。
我顺着水流往下漂,手指在江底摸索。
十五年了,每次下水我都忍不住想,会不会摸到我爸的潜水表?
突然,指尖碰到个硬东西。
不是石头,是木头,带着凹槽的木头。
我心里一紧,赶紧打着手电筒凑近看。
一排黑黝黝的东西嵌在江泥里,首尾相连,像条卧在水底的龙。
是棺材,起码十几口,全是1930年代的样式,棺盖边缘还雕着花纹,被水泡得发胀。
最中间那口棺材有点不一样,棺盖错开条缝,里面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我伸手去推,棺盖纹丝不动,倒带起一股腥甜的味道,怎么说呢,像是...胭脂混着尸臭?
这时候氧气表开始报警,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操,真他妈背。”我骂了句脏话,正准备上浮,眼角余光瞥见棺缝里露着点银亮色。
是戏服上的水钻。
就在这时,手电筒突然闪了一下,灭了。
江底顿时一片漆黑,只有水流过耳朵的“嗡嗡”声,像有人在哼小曲。
我摸出备用手电,刚按下开关,光束里突然飘过个白影子,长发在水里散开,像朵巨大的水藻。
“操!”我往后一缩,撞在身后的棺材上。
那影子慢慢转过来,脸上糊着层白乎乎的东西,看不清五官,身上穿的正是浮台上那件宝蓝色的绣花帔!
手电光突然照到它的手,指甲又尖又长,正往我潜水服的氧气管上抓。
我慌乱中猛地踹过去,脚却踢在空处,那影子像水一样散开了。
氧气表的报警声越来越急。
我咬着牙去掰那口棺材的盖子,手指抠进缝里,摸到块冰凉的金属。
我仔细一看,是留声机的喇叭!
就在这时,留声机突然转了起来,沙沙的杂音里飘出段唱腔,咿咿呀呀的,正是《探阴山》。
可唱着唱着,调子突然变了,变成个男人的嘶吼:“我在江底戏园...救我...”
是杨骁的声音!
我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使出吃奶的劲去掀棺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