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昨晚我打开自己的绩效系统时,确实看不到分数,只显示了一行提示:“您的行为尚未可判定,请继续保持一致性。”
这就是它的评语。
我合上文件袋,整个人僵立在原地。那一刻,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脖颈血管上的声音。
我不记得是怎么走出档案室的,只记得走廊的地砖在脚下发出闷响,一道一道像走在空壳里。整个九楼空荡荡,只有尽头墙上挂着一块金属标牌:
“恒一系统评估中心|行为模型研究室(Beta)”
而这块标牌,在我们任何内部通信中,从未提过存在。
下楼时我收到一条匿名短信:“你还剩三次机会。”
我连回都没回。只是回到工位后,打开了老于曾用过的电脑——他的账号并没有被注销,密码依旧是他习惯用的那串员工号。
他的桌面有一个隐藏文件夹,名字是“公式”。里面是一张图,是一套算法框架的手写笔迹,配着一些注释和时间戳。
注释中有一段话被反复强调,甚至用红笔画了圈:
“规则不靠控制维持,而靠一致性噪声自动清理异类。”
我猛地想起他那天失踪前的最后一句话——他没有真的说话,是他留在茶杯底的那张纸条:
“不要和谁不一样。”
这不是劝告,是提示。
这场评分系统,并不靠打分决定生死,而是靠“不一样”这个变量,决定谁该被擦除。
我突然明白了那所谓的“评分”根本不是目的,而是工具,是用来观察人们是否偏离平均值的锚点。只要你和所有人一样,你就安全;但你一旦走出那条默认行为轨迹,系统就开始记录你,归档你,分析你,然后替换你。
我登录了自己的资料系统,试图寻找“行为回声”这个词的来源,却发现账户被锁定访问权限,只留下一行字:
“编号000139数据正在评估中,请暂缓操作。”
我摁住了桌面,指节发白。
这不是单纯的监控,也不是暴力的压制,它是你习惯下的温水沸煮,是系统在你不知不觉中剥夺你选择的权利。它从来不阻止你做什么,只是让你无法不做某些事。
当天晚上,我没有回宿舍。
我在公司八楼待到了凌晨三点,整个大楼只有紧急灯亮着。我静静坐在会议室角落,门外的走廊灯一闪一灭。
清晨四点整,会议室的玻璃门上出现了一张纸,被人从外面贴上来。
我走过去,轻轻撕下纸,看到上面只写了五个字:
“行为回声:三级。”
第四章 评分下沉
行为回声:三级。
这五个字印在纸上,比任何红头文件都重。我没有撕碎那张纸,也没有随手丢掉,而是把它叠成方块,塞进工牌后面的透明夹层里。那是唯一一个我确信不会被系统扫描记录的地方。
我没再回宿舍。以我现在的“编号状态”,所有常规路径都等于暴露。我在八楼找了个闲置的会议间,把百叶窗拉上,拼了两张椅子临时过夜。
凌晨四点半,空气已经有点凉。我用手机手电照了照会议桌底部,果然贴着一张不干胶纸条,白底黑字,字迹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