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衬衫,黑裤子,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细白的手腕。他比我矮了一个头还多,抬头看我的时候,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最奇怪的是,他眼里没有半点害怕。
换作别人,看到我这副浑身是汗、眼神发直、肌肉绷得像随时要炸的样子,早该尖叫着报警了。
可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扶住我的胳膊。
“你还好吗?”
他的指尖很凉,碰到我滚烫的皮肤时,像有股电流窜过去。
我想说“滚开”,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体内的力量突然变得更狂暴,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住,疼得我眼前发黑。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在这儿失控的时候,他似乎被我撞得没站稳,下意识地张开手臂,轻轻环住了我的腰。
一秒,两秒。
像是有桶冰水从头顶浇下来,从头发丝凉到脚底板。
那些在血管里横冲直撞的力量,那些快要把我撕裂的疼痛,突然就……平息了。
肌肉放松下来,呼吸也顺了,连耳边的嗡嗡声都消失了。
我低头,能看见他柔软的发顶,和我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形成了诡异的对比。他的衬衫很薄,能感受到底下温热的体温,还有那股若有似无的墨香。
“你……”我终于能说话了,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脸上没什么表情,伸手捡起被我撞掉在地上的书。
“我叫沈砚,是这家书店的老板。”他把书放回书架,转身从柜台后面端了杯温水过来,“看你脸色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盯着他递过来的杯子,指尖还残留着他刚才碰到时的凉意。
就是这个人。
那个能解我诅咒的“纯善之人”。
三年了,我躲了三年,每次月圆都像在鬼门关走一遭,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撞进了他的店里。
沈砚见我不接,也没催,就把杯子放在旁边的柜台上,自己转身去整理被我撞乱的书架。
他踮起脚尖够最上层的书,白衬衫的后领拉上去一点,露出一小片光洁的后背。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片淡金色的月牙。
不是刀伤,也不是烫伤。
那形状,那颜色……
我猛地想起小时候在龙族古籍上见过的插图——上古龙神的封印,就是这个样子。
可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人类身上?
沈砚整理完最后一本书,转过身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像春风吹过湖面,漾起细碎的波纹。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在这儿坐会儿,等好点了再走。”
我看着他干净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三年的罪,好像没白受。
但那道疤痕,像根刺,扎在我心里。
这世上,哪有什么巧合。
尤其是在我这种被诅咒的人身上。
我拿起那杯温水,指尖碰到杯壁的瞬间,突然有种预感——
我的麻烦,可能才刚刚开始。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书店老板,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纯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