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
一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黑点,骤然撕裂了沉重的云幕。它出现得毫无征兆,速度却快得撕裂了视线。起初只是一个模糊的黑影,眨眼间已膨胀成遮天蔽日的恐怖阴影。它向下俯冲的姿态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优雅,带着令万物俯首的绝对威压。巨大的双翼完全展开,其宽度足以覆盖半座池塘,每一次扇动都卷起沉闷如雷的狂风,裹挟着一种刺鼻的、类似硫磺焚烧的焦糊气味,狠狠砸向地面。草木在这腥风中剧烈地倒伏、颤抖,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
池塘的水被这狂暴的风压激起无数混乱的涟漪,水面像开了锅般剧烈震荡。岸上的鸡鸭们彻底炸开了锅,凄厉的尖叫混杂着翅膀扑棱的混乱声响,它们如同无头苍蝇般疯狂乱窜,有的撞在一起,有的慌不择路一头扎进灌木丛。平日里笨拙的鸭子此刻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嘎嘎乱叫着冲向任何能遮蔽的地方。整个池塘边瞬间化作一片绝望奔逃的地狱。
那巨大的黑影在俯冲中显露出了真容——一只庞大到超乎想象的苍鹰。但它的形态远非寻常猛禽可比。覆盖全身的羽毛并非褐色或灰色,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漆黑。唯有那对眼睛,是两团熊熊燃烧的、熔金般的火焰,里面翻腾着赤裸裸的贪婪与一种纯粹的、对弱小生命施虐的残忍快意。它锐利如钩的喙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而那双巨大的爪子,更像是地狱熔炉里锻造出的精钢刑具,弯曲着,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幽芒。
它的目标清晰而冷酷——一只被这灭顶之灾彻底吓懵了的小黄鸡。那只可怜的小东西,羽毛蓬乱,正蜷缩在一丛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狗尾巴草旁,小小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细弱的腿脚瘫软无力,只能徒劳地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唧唧”声,琥珀色的眼珠里盈满了纯粹的、冻结了的恐惧,映照着天空中那不断放大的、带来死亡的阴影。
鹰魔庞大的身影彻底笼罩了小黄鸡,那熔岩般的巨眼锁定了这唾手可得的猎物,一丝残忍的兴奋火焰在其中跳跃。它那钢铁巨爪微微调整角度,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无比地攫向那团瑟瑟发抖的黄色绒毛。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身体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和所有同伴一样,钻入草丛深处,躲进黑暗的角落,祈求那掠食者忽视我这微不足道的存在。
然而,就在那冰冷的、名为退缩的念头涌上脑海的刹那,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一种滚烫的、咆哮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从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从骨髓深处,从灵魂的裂隙中,轰然爆发!
这力量毫无征兆,蛮横地冲垮了所有恐惧的堤坝。它像沉睡万载的火山骤然苏醒,岩浆奔腾,灼烧着我的血管,震荡着我的骨骼。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洪流瞬间贯通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剧痛与狂喜中尖叫。我的视野骤然被一层奇异的光晕笼罩,看出去的世界边缘都染上了淡淡的、流转的金色。
“嘎——!”
一声绝非普通鹅类能够发出的、混合着痛苦与狂暴的尖利长鸣,不受控制地从我喉管深处迸发出来。这声音撕裂了狂风,甚至短暂压过了鹰魔俯冲的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