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努力攥着那只没有鞋的光脚,脚心好冷。

我终究一句话没说出来,跑上他前面很远,他的声音才从过道一端传来:“甚至不该叫陶吧!”

他是在自得其乐吗?这是什么意思。我一点知觉也没有。

很快我听到了一个娇小的女声,音色分明,听到这个声音我故意加紧步伐。

我知道她是瓦燕,又一个被大家嘲笑的人。我也讨厌她。

瓦燕冲上来拦住我。我愤怒了:“你想干什么!走开!”

“你是陶陶。不是假陶,也不会像教书先生说的那样去掉陶。”瓦燕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很认真地看着我。

这个女孩,我无数次努力去鄙视却偏偏记起。她们家和我们家都在同一条街道上,她和我一样,在学校里“名声”都不太好,正因为有我和她这两个案例,同学也笑把那条街叫作不幸街。因为名气效应,这条街越来越来越冷清起来,不断有商户关门或迁走。

瓦燕父亲曾给瓦燕取名“瓦片儿”,鉴于上学后她成绩很好,教书先生感叹说太俗缺雅,这话传到了瓦燕父亲耳朵里,她父亲便打了二斤白酒和煎了半斤花生并上一只大母鸡给教书先生送去,求教书先生另取一名,后来就有了瓦燕。

虽然教书先生没有忘记那只鸡的恩惠而看好瓦燕,我却不喜欢她——她总是一副脏兮兮的模样,每一天看到她,衣服上都是泥土,头上也是。同学们也分不清那泥巴的颜色,大家说或许掺有屎,致使没人敢和她玩,甚至要在她路过时紧紧捏住鼻子,然后说晦气。

我知道瓦燕身上的泥土中不会有那些恶心的东西。她爸爸是个泥瓦匠,每天都要在泥池中鼓捣泥,整个人就是个泥塑。瓦燕放学后除了写作业的时间都会帮她爸爸的忙,因为疲惫和长此循环,瓦燕也快变成了泥人。

我已经够倒霉了,如果附加和瓦燕走得更近,我的名声一定会一片狼藉,再说我还姓陶,大家早晚会把陶和泥浆联系在一起。所以没有人叫她瓦片儿的时候我还叫,她总是不服气地纠正:“我叫瓦燕,教书先生给取的,不信去问教书先生。”“懒得理你!”每一次我说完转身就走开,总之,极不希望她出现。

有些事却仿佛注定,在所有人都叫我假陶或者嘲笑我时,她分享了我的难过。有时我多么的想说谢谢你,但说出口的却是:“走开!别假惺惺了!”

我不知道瓦燕哪来的勇气,敢为自己的名字辩驳,甚至为我辩驳。有时候我被她的勇气感动,有时却觉得可笑:我是不是假陶?

我开始恨很多人。似乎每一天醒来都看见有人不断地在我面前划上三八线。

我愤怒了:“关你什么事?”吼完的时候泪水呛进了喉咙,强烈的刺鼻感让我感觉发酸。

瓦燕呆呆愣着我,她似乎被吓着了,却又不走开,她担心着什么.......

“你走啊!不用你管!”

不管怎么样,瓦燕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说话。直到我走远,她才追上来:“陶陶,陶陶,等等我......”与此同时,蹲在草堆里的我听到她似如安眠药般的声音泪落无声。

3

很多个月明如钩的晚上,我趴在窗台仰望月空,会去想:“我会是闪耀的群星簇拥中孤独地躲着的哪一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