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啼血重生
六岁的春日,阳光透过垂落的柳丝,在青石地上织就斑驳的光影。我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荡到最高处时打了个盹,耳畔却骤然炸响一句诗 ——
"东风裁柳绿,啼鸟唤春归。"
这诗句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魂魄。
我猛地睁开眼,秋千还在微微晃动,而站在不远处的姐姐崔云绵,正被一群丫鬟仆妇围着称赞。她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藕荷色罗裙,梳着同样的双丫髻,那张与我分毫不差的脸上,漾着腼腆又得意的笑容。
"大小姐真是好才情!"
"才六岁就能作出这样的句子,将来定是名动京华的才女!"
母亲王氏笑得眼角堆起细纹,拉着崔云绵的手不住摩挲:"我们云绵就是心细,寻常景致到了她眼里,都成了诗画。"
我僵在秋千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沁出来,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口那撕心裂肺的疼。
这不是梦。
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六岁这年,回到了我命运转折的起点。
前世,就是这句即兴吟出的诗,让我 "神童" 之名传遍京城。可此刻,盗取我命运的,竟是我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姐。
这一刻我知道,崔云绵也重生了。
这个认知让我遍体生寒。我永远忘不了大婚那日,铜镜里映出的她扭曲的脸。凤钗刺入脖颈时的冰冷,血液喷涌而出的温热,还有她穿上我的嫁衣时,那满足又怨毒的眼神...
"云絮怎么了?怎么坐在那里不动?" 王氏终于注意到我,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
崔云绵转过头,目光与我相撞。那一瞬间,她眼底掠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阴狠,快得像错觉。随即又换上天真无邪的表情,向我招手:"妹妹快来,母亲在夸我们呢。"
我们。她竟还好意思说 "我们"。
我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慢慢从秋千上爬下来。裙摆扫过地面的落花,像扫过前世那些被碾碎的时光。
"姐姐的诗真好。" 我仰起脸,努力模仿着孩童的懵懂,"云絮... 云絮想不出来。"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
"双生子也不是都一样的。"
"也是,哪能两个都是文曲星下凡呢。"
“哎,那又如何,以后二小姐仰仗大小姐,也能风光顺遂嘛……”
母亲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拉过我的手:"我们云絮性子好,也是福气。走,回屋让嬷嬷给你做新点心去。"
我任由她牵着,目光却始终落在崔云绵身上。她正被丫鬟簇拥着往前走,背影挺得笔直,像一只抢占了巢穴的鸠鸟。
她以为重生一次,就能夺走我的一切吗?
我轻轻勾起唇角。前世的才情,不过是我短暂一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东西。既然她这么想要,我便成全她。
只是这一次,我要看着她,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
2 鸠占鹊巢
自那日起,崔云绵像是开了窍。
前世我十岁才作出的《秋江月夜》,她七岁便在中秋宴上吟出,引得满堂喝彩;我十二岁悟透的棋谱,她八岁就凭此赢了国手;就连我偶然记下的几句戏文,都成了她向夫人小姐们炫耀的资本。
短短三年,"才女崔云绵" 的名声传遍京城。相府大小姐容貌绝世,才情卓绝,成了所有名门贵女的标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