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拽着张耀祖往前又冲了两步,试图堵住我的去路。
张耀祖被她扯得一个趔趄,小脸皱成一团,眼神躲闪地看着地面。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我冷下脸,不再试图和她讲道理,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内线:“保安室吗?门口有人闹事,严重影响秩序和师生安全,麻烦来处理一下。”
“你敢叫保安?!”她眼珠子一瞪,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声音更加尖利,“大家快看!她心虚了!她要叫人来赶我们祖孙了!没天理啊!”
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很快跑了过来,都是人高马大的小伙子。他们训练有素地挡在我和张耀祖奶奶之间,态度礼貌但不容置疑:“这位女士,请您离开校门口区域,不要干扰正常教学秩序。”
“我不走!今天不给我孙子一个交代,我死也不走!”她开始耍赖,身体往下坠,一副要就地打滚的架势。
保安不再废话,一左一右架住了她的胳膊,连带着把张耀祖也“提”了起来,半强制性地将这对祖孙往旁边的人行道带离。
“放开我!你们这些看门狗!放开我孙子!谢楠!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我跟你没完——!”她歇斯底里的叫骂声在清晨的空气里回荡,引得更多路人侧目。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指尖的颤抖,无视身后那刀子般的目光和不堪入耳的辱骂,挺直脊背,快步走进了幼儿园的大门。身后,议论声更大了。
整整一天,张耀祖奶奶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和她尖利的叫骂声,总在我脑海里晃。我自问对这个孩子足够用心。
他反应慢,数数只能到十,被班里几个调皮鬼私下嘲笑过“小傻子”,是我一次次把他带到安静角落,用最直观的教具,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教。他的每一点微小进步,我都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和小红花。
我以为付出总会有回应,哪怕只是孩子一个羞涩的笑容。
下午活动课结束,孩子们被生活老师带去洗手。我把张耀祖单独留了下来。
“耀祖,来,到谢老师办公室来一下。”我尽量放柔声音。
他磨磨蹭蹭地跟在我后面,低着头,踢着并不存在的小石子。
办公室很安静,只有空调轻微的送风声。我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小茶几上。自己坐在他对面的小椅子上,视线与他齐平。
“耀祖,别紧张。”我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诚,“谢老师就想问问,昨天草莓蛋糕的事情,你是怎么跟奶奶说的呀?”
我猜测,或许孩子只是回家随口提了一句“李知妤有两块蛋糕”,就被那位擅长煽风点火的奶奶无限放大,借题发挥。
张耀祖抬起头。
那一瞬间,我心脏猛地一缩。
没有预想中的懵懂、委屈,或者被问及敏感问题的慌张。
他那双遗传了他奶奶、略显狭长的眼睛里,是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阴鸷。冰冷,带着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恶意,像毒蛇的信子,直直地射向我。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板,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
“凭什么?”
我一愣。
他嘴角往下撇,形成一个刻薄的角度,那眼神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凭什么那个赔钱货可以吃两块?你不应该给我两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