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对,我没资格。”她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疏离,“我没资格要求我的丈夫在生死关头只属于我一个人。没资格在你周队长的‘职责’面前谈什么忠诚。更没资格……让你觉得恶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肩头那片刺目的红,最终落回他因暴怒而赤红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宣判:

“所以,周凛,我们两清了。”

“你守你的国门,尽你的职责。”

“我,”她微微扬起下巴,指向营地外那片被战火蹂躏、黄沙漫天的焦土,“去走我的黄泉路。”

说完,她再没有一丝留恋,决绝地转身,朝着营地指挥中心的方向大步走去。灼热的风扬起她染血的衣角,单薄的身影在漫天黄沙和刺目的阳光下,竟透出一种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惨烈。

周凛站在原地,肩头的血滴答落下。他死死盯着沈澜消失在指挥中心门帘后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受伤的困兽。愤怒、不解、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在心头疯狂交织。

“好!好得很!”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物资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箱子凹陷下去一大块。鲜血顺着他的拳头流下,混合着沙土,一片狼藉。

“沈澜!你有种!有种你就去!老子倒要看看,离了我周凛,你他妈在那鬼地方能活几天!”他冲着指挥中心的方向嘶声咆哮,声音里充满了被彻底激怒后的狠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色厉内荏。

3 绝望重逢

三个月后,北城,军区总院特护病房。

窗外是灰蒙蒙的阴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补品混合的沉闷气味。周凛靠在病床上,肩背的伤口已经拆线,留下一条狰狞扭曲的蜈蚣状疤痕,新生的皮肉泛着粉红色。外伤在愈合,但内里的骨头挫伤和神经损伤带来的隐痛依旧折磨着他,让他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和挥之不去的阴郁。

他手里捏着一份文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是沈澜签下的维和申请批复副本。上面“高危任务区”、“紧急医疗支援”、“批准”等字眼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眼睛。三个月了,杳无音讯。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去打探,得到的消息都含糊不清,只说那个区域最近冲突激烈,通讯完全中断。

烦躁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无数次想起沈澜最后那个决绝的眼神,那句“去走我的黄泉路”。愤怒早已被一种更深沉、更磨人的东西取代——一种混杂着悔意、担忧和强烈不安的焦灼。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真的错了?

“凛哥,喝点汤吧,阿姨特意熬的。”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周凛的思绪。

林倩端着一个精致的保温盅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件淡粉色的羊绒衫,衬得小脸更加白皙精致。经过几个月的休养和心理疏导,当初那个在战场上吓坏的小鸟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明艳。她看向周凛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倾慕。

“放那儿吧。”周凛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冷淡,视线依旧焦着在手中的文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