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矿
李舟的探照灯光束在潮湿的矿壁上剧烈颤抖,最终死死钉在角落里蜷缩的人影上。光斑里,那张脸呈现出一种溺水般的青紫色,嘴角却以一个不可能的弧度向上撕裂,直抵耳根,露出的牙齿缝隙里,嵌满了细碎、诡异的金色粉末。
“第三个了…”李舟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回荡在死寂的矿道中,“老王…他们到底在矿道里看见了什么?”
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比矿道深处渗出的阴风更冷。几小时前,老王还生龙活虎地操控着那台轰鸣的“穿山甲”钻机。他们刚刚钻透了标志性的黑云母片岩层,预示着可能接近目标矿体。钻头拔出的瞬间,一股粘稠、散发着浓郁甜腥味的血红色汁液,如同活物的血液,汩汩地从新鲜的钻孔中涌出。
“妈的,什么鬼东西?”老王骂骂咧咧,嫌手套碍事,直接用手背抹了一把溅到钻机控制台上的红液。那暗红的痕迹在他粗糙的皮肤上迅速晕开,像一道不祥的烙印。没人太在意,勘探队见惯了地下的怪事,泥浆、矿泉、甚至油气,都比这看着更“正常”。
当夜,老王帐篷里传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嘶吼。值夜的队员冲进去时,只看见他双手死死抠着自己的喉咙,眼球暴突,布满血丝,嘴里嗬嗬作响,似乎在和看不见的绳索搏斗。他断续地喊:“树…根…缠住…心…” 凌晨三点,老王在营地临时医疗帐篷的简易床上彻底停止了呼吸,脸上凝固的,正是此刻李舟看到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队医,一个刚从医学院毕业不久的年轻人,脸色惨白地递上初步尸检报告:“肺泡…里面全是这种…金色粉末状结晶,像花粉…塞满了…窒息是主因。”报告纸在他手中簌簌作响。
恐慌像霉菌一样在勘探队二十几号人里无声蔓延。更诡异的事情接踵而至:
无论是指南针还是更精密的矿用罗盘仪,指针都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在表盘里疯狂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彻底失灵。
除了刺耳的电流白噪音,任何求救信号都无法穿透厚重的岩层。但在那杂音的间隙里,听力最好的本地向导依娜,紧抿着嘴唇,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人——她听到了,混杂在噪音深处,一段极其微弱、不成调的、仿佛来自地底的古老歌谣片段,歌词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渗入骨髓的悲怆。
张拓投资方代表张拓,那个永远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此刻却显得有些狼狈。他防毒面罩的橡胶内衬上,赫然出现了几道深深的、带着血丝的指甲抓痕。当李舟的目光无意扫过,张拓迅速别过脸,将面罩扣得更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营地笼罩在一种无形的重压之下,连发电机单调的轰鸣都显得格外刺耳。李舟蹲在老王被白布覆盖的遗体旁,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试图从他僵硬的手指间寻找线索。就在这时,他脖颈上那枚用红绳系着的、被队友私下嘲笑过“土气”的妈祖铜钱项链,随着他俯身的动作滑出了衣领。
铜钱古朴暗沉,边缘磨损得光滑,中心方孔透着岁月的气息。它无意识地轻轻贴在了老王裸露的脖颈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