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蹲在自己那间“小刘家电维修”的门口，手里捏着个拆下来的电视遥控器，正用酒精棉擦着里面的电路板。九月的秋老虎还没退，红砖巷里热得像个蒸笼，巷子里的垃圾桶散发着馊味，混着隔壁早点铺飘来的油条香味，往鼻子里钻，像喝了碗放了三天的豆浆，又腻又呛。
这地方在城西北的老城区，整条巷子都是红砖砌的老房子，墙缝里长满了杂草，最窄的地方两个人并排走都得侧着身子。刘子洋在这儿租了个六平米的小门面，干了快俩月，修修电视、洗衣机、电风扇，啥都接，生意不算火，但饿不着。他来这儿是因为房租便宜，离他之前干活的工地近，没想到一待就住下了。
“小刘，我那台老座钟你修好了没？”巷尾的张大爷拎着个鸟笼晃过来，笼子里的画眉叫得正欢，“我孙子下周结婚，就等着用它报时呢。”
刘子洋抬起头，把遥控器塞进零件盒：“好了张大爷，昨天就给您修好了，放里屋呢。”他起身往里屋走，货架上摆着各种待修的家电，最上面放着个老式座钟，黄铜的钟摆擦得锃亮。
张大爷接过座钟，翻来覆去地看：“你这手艺真不赖，比之前那个修表的强多了。对了，巷口新开了个‘夕阳红生活馆’，你知道不？”
“没注意，”刘子洋擦了擦手上的灰，“干啥的？”
“说是给咱老年人提供服务的，免费测血压，还教保健操，”张大爷往巷口指了指，“昨天我去了，给了俩鸡蛋，那小姑娘笑得甜，说我血压有点高，让我买他们的‘降压茶’，一千二一盒，说是能根治高血压。”
刘子洋心里咯噔一下：“您买了？”
“没，我哪有那钱，”张大爷笑了笑，“不过三楼的李婶买了，说喝着挺管用。那生活馆的老板姓白，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看着像个文化人。”
刘子洋“哦”了一声，没往心里去。这老城区里，骗老年人钱的把戏见得多了，只要没出大事，他懒得管闲事。送走张大爷，他刚坐下想继续修遥控器，就听见巷口传来争吵声，夹杂着东西摔碎的脆响。
“你们这破茶根本没用！我老伴喝了反倒头晕！”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听着挺耳熟，是之前来修过电饭煲的王奶奶。
“王阿姨您别激动，”一个男人的声音，听着挺温和，“这是正常反应，是茶在帮您老伴排毒呢，再喝几天就好了。”
“排毒？我看是放毒！”王奶奶拔高了嗓门，“我儿子是医生，说这茶就是普通的树叶，你们这是诈骗！”
刘子洋放下手里的活儿，往巷口走。看热闹的人已经围了一圈，他挤进去一看，“夕阳红生活馆”的门口，王奶奶正指着一个戴金边眼镜的男人骂，地上摔着个碎茶杯，旁边站着两个穿黑T恤的年轻人，胳膊上都纹着个奇怪的图案——像个圆圈套着五颗小星星，看着挺正规，仔细瞅，圆圈里面藏着个极小的“熵”字，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这记号他有点印象。去年在一个倒闭的健身房，帮老板搬器械时，在一个锁着的柜子里见过类似的贴纸，当时处理纠纷的民警小马说，这是“熵组织”的新标记，叫“星环”，专门针对老年人搞诈骗，骗来的钱用来搞别的勾当，背后的老板据说能量挺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