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蹲在青石湾的船坞上,手里攥着块砂纸,慢悠悠地打磨着船板上的毛刺。咸腥的海风裹着鱼腥味扑过来,混着远处渔市飘来的烂虾味,往嗓子眼钻,像吞了口没烧透的海水,又涩又冲。
这地方在半岛最南端,说是船坞,其实就是片用石头垒起来的滩涂,停着十几条小渔船,最大的也就够七八个人出海,小的只容得下俩渔民撒网。刘子洋在这儿待了快半个月,是来找他远房表哥的——表哥去年来青石湾打鱼,据说赚了不少,可从上个月开始就联系不上了,电话关机,微信不回,家里人急得团团转,他这才请假过来看看。
“小刘,帮我把那桶桐油递过来!”船坞老板老周头喊了一嗓子,他正蹲在“破浪号”的船底补漆,白胡子上沾了不少红漆,像粘了片晚霞。
刘子洋应了一声,抱起旁边的桐油桶递过去。这桶桐油看着挺新,桶盖边缘却锈得厉害,上面用白漆画着个奇怪的图案——像三道扭曲的波浪,中间藏着个模糊的“熵”字,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油漆没刷匀。
这记号他有点印象。前年在城里的物流园当搬运工,从一个被扣的集装箱里见过类似的,当时看守的民警小郑说,这是“熵组织”的标记,那批货是走私的管制刀具,背后老板叫“熵爷”,手段黑得很,专干些海上走私的勾当。
“周叔,这桶是新换的?”刘子洋用砂纸敲了敲桶身,“看着挺结实。”
老周头往桶上瞥了一眼,手里的漆刷顿了顿:“哦,前儿个从‘海利鱼行’领的,他们最近搞活动,买鱼货送桐油,说是厂家促销。”
“海利鱼行?”刘子洋心里咯噔一下,他这几天在村里转,听渔民说过这家鱼行,老板姓黄,外号“黄皮子”,据说跟外面的“大人物”有关系,收鱼价格比别家低,却没人敢跟他抢生意。
“嗯,就村东头那间,”老周头往东边指了指,“黄老板那人……不好惹,你少跟他打交道。”
刘子洋没再问,低头继续打磨船板。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端着碗海鲜粥,蹲在渔市的角落里,听见几个渔民在嘀咕。
“昨儿个后半夜,海利鱼行的船往南岛去了,”一个络腮胡压低声音,“黑灯瞎火的,船吃水特别深,不像是拉鱼的。”
“我也看见了,”另一个戴斗笠的接话,“甲板上盖着帆布,隐约能看见捆着些长条形的东西,看着像钢管。”
“别瞎猜,”第三个渔民往四周看了看,“黄老板跟熵爷有关系,他们的事少打听,前阵子王老五多嘴,说看见他们往船上装军火,结果第二天渔船就沉了,人差点没上来。”
刘子洋的心沉了沉。他扒拉着碗里的粥,突然想起表哥临走前说过,要跟黄皮子合伙“搞点大的”,当时家里人劝他别冒险,表哥不听,说“干成这票就回家盖房”。难道表哥的失踪跟海利鱼行有关?
下午帮老周头把船拖上岸,刘子洋特意绕到村东头。海利鱼行是个两层小楼,一楼堆着鱼筐,二楼拉着窗帘,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背心的壮汉,胳膊上都纹着跟桐油桶上一样的波浪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