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蹲在幸福里小区的绿化带上,手里拎着个滴着水的水管头子,刚从3号楼的墙里薅出来的,锈得跟块废铁似的。四月的阳光挺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这小区的破事儿比墙根的杂草还多,让他心里直堵得慌。
这小区是九十年代的老楼,一共八栋,墙皮掉得像牛皮癣,楼道里的灯十有八九是坏的,晚上走路得揣个手电筒。刘子洋在这儿当“万能工”快仨月了,物业外包的,啥都管——通下水道、修水管、换灯泡,甚至谁家的猫爬树上下不来了,也得喊他去搭把手。工资不高,一个月三千五,但胜在离家近,走路十分钟就到。
“小刘,3单元的水泵又坏了!”楼长赵大爷扯着嗓子喊,手里的搪瓷缸子敲得铁栏杆哐哐响,“三楼以上都没水了,赶紧去看看!”
刘子洋把水管头子扔进工具包,拍拍屁股上的草叶子:“来了赵大爷!”他扛着梯子往3单元走,路过公告栏,看见上面贴着张新通知,打印的,说是“小区水管改造工程招标公示”,落款是“恒通水电工程公司”,盖着个鲜红的章,看着挺正规。
他心里犯嘀咕,上周才刚修过水泵,怎么突然就要改造了?而且这“恒通水电”听着耳生,以前没在附近见过。
水泵在地下室,一股子霉味,还混杂着老鼠屎的臭味。刘子洋打开手电照了照,电机嗡嗡转,就是不上水,八成是管道堵了。他正准备拆泵体,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进来两个穿蓝色工装的,胸前印着“恒通水电”的字样,一个瘦高个,一个矮胖子,手里拿着图纸,嘴里念念有词。
“就是这儿,”瘦高个用手指点着图纸,“从这儿截断,换成新管,连到主管道上。”
矮胖子往刘子洋这边瞥了一眼:“你谁啊?在这儿干啥?”
“物业的,修水泵,”刘子洋指了指嗡嗡响的机器,“你们是来勘察的?”
“嗯,”瘦高个不太爱说话,眼睛在水泵周围扫来扫去,像在找啥东西,“这泵太老了,早该换了,改造工程就包括这个。”
刘子洋没接话,专心拆泵盖。他这双眼睛毒得很,修了十几年的破烂,啥猫腻都瞒不过他。这俩工装看着挺新,但袖口磨得发亮,不像是正经干活的;而且他们拿的图纸,边角都卷了,倒像是从哪儿复印来的。
拆开水泵,里面堵着团烂布条,还有几块小石子,明显是人为塞进去的。刘子洋心里冷笑,这哪是坏了,分明是有人故意搞破坏。他把杂物掏出来,电机“咕咚”一声,水上来了,管道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好了,能用水了。”刘子洋冲外面喊了一声,听见楼上有人欢呼。
那俩工装没走,还在那儿嘀嘀咕咕。瘦高个掏出个对讲机,压低声音说:“泵修好了,按原计划进行。”对讲机里传来个模糊的男声,听不清说啥,但刘子洋瞅见那对讲机的背面,贴着个奇怪的贴纸——像个折断的箭头,中间有个“熵”字,印得歪歪扭扭的。
这记号他见过。去年在城郊的一个烂尾楼,他帮朋友拆废料,从一个废弃的集装箱里翻出个账本,最后一页就盖着个一样的章。当时处理那片的片儿警小吴说,这是“熵组织”的新标记,比以前那个“锁链纹”隐蔽,专门搞些工程诈骗、垄断建材的勾当,下手黑,跟不少烂尾楼都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