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雨,总带着三分缠绵,七分冷冽。
丞相府的海棠花开得极为娇艳。
丞相府小姐沈窈提着裙摆行过花丛,娉婷身姿,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小姐慢些,仔细脚下湿滑。”侍女雨菱撑着伞追上来,“方才厨房炖了燕窝,夫人让您回去用一些呢。”
沈窈回头嫣然一笑道:“知道了。”
她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沈同安夫妇视她若掌上明珠。
锦衣玉食教养长大,却是16岁了还没议亲,沈同安对外只说舍不得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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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沈窈站在书房紧闭的门前,感觉寒意彻骨,冻的她浑身发抖。
半个时辰前,她截了母亲的侍女打算送给丞相的参汤自己送了过来,本想着尽尽孝心,却没想到刚走到门前,就听见书房里传来沈同安压得极低的声音。
“……雏凤已养足十六年,下月祭祀之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开她的身世,还有咱们安排好的前朝旧部和士兵们见敏公主遗珠果真现世,一定不会放弃这个复朝的好机会。”
“事成之后别说权倾朝野,就是当个摄政王也轻而易举!”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接话道:“可那丫头毕竟养了十六年,丞相当真舍得?”
“舍得?”沈同安冷笑,那笑声淬了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本就是一枚棋子而已。等大胤复国,她这颗棋子便没用了。到时候或幽禁深宫,或赐一杯毒酒,全看她识不识趣。”
“雏凤……棋子……”沈窈攥着参汤碗的手指僵硬,一朝颠覆前十六年的认知,让她情绪有些失控。
她想起幼时听乳母说过,前朝最后一位敏公主,正是在十六年前城破时失踪的,传闻当时还怀有身孕……
难道她不仅没死,还生下了那个孩子,就是我?
“小姐?”雨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窈猛地回神,参汤晃出半碗,溅在雪白的衣裙上,深的像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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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了定神,将汤碗塞给雨菱,“回房吧,我有些不舒服。”
回到房中,雨菱正用帕子蘸着温水,替她擦去额头的雨珠。铜镜里的少女脸色苍白,眼下那颗朱砂痣被惊惧衬得愈发艳丽,像滴将落未落的血。
“记得小姐出生时,天有异象,夫人难产,迟迟生不出来。好在最后总算是保住了您母女平安呢。”雨菱忽然说,手里的帕子停在她发间,“那时老爷抱着您,说这是沈家的福星呢。”
福星…呵
沈窈望着镜中自己的眉眼——艳若桃李,色若春花。同母亲那般温婉娴柔的眉目全然不像。
从前只当是随了父亲或者祖上长辈,如今想来,倒像是另一种血脉的印记。
她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在别院一间紧锁着的阁楼里,她好奇地扒着门缝往里看,只见墙上挂着一幅女子画像,如今细细想来眉眼竟与自己有七分像。沈同安撞见后,第一次对她动了怒,还打了她。
那时她只当是父亲气她顽劣,如今才明白,恐怕那就是传说中的敏公主了。
十六年的养育,原来竟只是他成就大业的棋子,人心果然是凉薄啊。
一夜之间,她似乎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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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窈开始不动声色地布局。
她依旧在沈同安面前扮演着可爱体贴的女儿。总是无微不至的关心他,也开始认真读书学习。沈同安或许是太忙了,也没空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