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许耀洲像是跟我较上了劲,第二天总会比我早到十分钟,晨读时的声音隔着三排座位飘过来,清晰得像在宣战。

月考、周测、随堂练,我们的名字像钟摆般在榜首左右摇晃。

他第一时,我会把他错的那道英语完形填空抄三遍;我领先时,总能在第二天看到他把我的数学压轴题解法批注得密密麻麻。

老班在班会上点名表扬时,眼里的笑意藏不住:“看看宋安宁和许耀洲,这股子冲劲!”

后来成立学习组,大家都以为我们会分到一组带差生,老班却单独把我俩叫到办公室:“你俩这势头,怕是能带得差生天天熬夜刷题。”

他指了指隔壁空着的小会议室,“你们俩单独一组,互相盯梢,省得我操心。”

于是每天午休,那间堆满旧试卷的小屋里总会传出争论声。

他坚持用向量解几何题更快捷,我偏要算到解析法的最后一步;他把生物课本里的遗传图谱画得像电路图,我就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每个碱基对。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摊开的练习册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影子,倒像是我们较劲时不肯认输的模样。

2017年1月27 小雪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新的一年就要到来。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亮了又暗,像极了这屋子里常年不变的冷清。大年三十的窗外飘着细碎的雪籽,敲在玻璃上沙沙响,衬得客厅里那盏节能灯的光愈发苍白。

我把错题本摊在茶几上,红笔圈住的叉号密密麻麻,像落在纸上的雪。许耀州的名字在脑海里闪了一下——这次模拟考他比我少错三道题,分班的红线就悬在头顶,我不能输。

笔尖刚要触到纸,手机的震动声突然划破寂静。

“到窗边。”南嘉的消息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我掀起厚重的窗帘一角时,楼下的光晕里站着三个身影。

南嘉正踮着脚朝楼上挥手,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跟着她的动作抖了抖;时煜靠在路灯杆上,手里转着个打火机,火苗忽明忽暗映在他脸上;而许耀州站在中间,围巾歪在一边,看见我时眼睛亮了亮,像藏了颗星星。

“赌赢了!”南嘉的声音裹着风飘上来,“许耀州说你肯定在刷题,时煜赌你在啃速冻饺子,现在——”她猛地拽过旁边的塑料袋晃了晃,“有人要请我们放烟火咯!”

我攥着窗帘的手指松了松。

防盗门“咔嗒”打开的瞬间,冷风灌进领口,却没想象中那么冷。

南嘉已经蹦到我面前,塞给我一根仙女棒,烟花点燃的瞬间,她的笑脸在星火里忽闪:“就知道你一个人待着没劲。”

护城河的桥上积了层薄雪。

时煜不知从哪摸出串电光花,刚点燃就被南嘉抢过去,两人追着跑时,火星子溅在雪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

许耀州递给我一支冲天炮,引线燃尽的瞬间,我们同时抬头——

烟花在墨蓝色的夜空炸开,金红色的光瀑落下来,刚好照在他脸上。

他睫毛上沾了点雪粒,笑起来时像有碎光在跳动:“好看吧?”

“你跟时煜怎么会来?”我的声音被第二声烟花炸响盖下去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