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仙本来是心虚的,但看着我醒过来了,她又理直气壮起来。“我说错什么了,她一个女娃娃,早晚要嫁人的,读什么书。”
高大娘抱起我,“小喜的爸爸死了是赔了钱的,那个钱也有小喜一份,还有小喜爷爷在外面下矿挖煤,每个月都寄钱回来,你家日子不难过,你为什么就是要这样对待小喜。”
王云仙罕见的有些心虚,“这是我孙女,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不着。”说着就要来抓我。
高大娘抱着我避开了,她沉声道:“你磋磨小喜她妈,人家受不住,跑了,你又来磋磨小喜,你以为村里面的人不知道?”
王云仙没说话。
高大娘又接着说:“小喜是你亲孙女,你也就只有这一个孙女,对她好点吧,就算为了你死去的儿子,那也是小喜的爸爸呀。”
4
我到底是能去读书了。
不知道是不是高大娘说动了王云仙,还是那天围观村民的指指点点,总之王云仙愿意让我去读书了。
只是王云仙给我提了很多要求:早上起床要先去讨猪草,讨够一天的猪草才能去读书;下午放学回家要去地里干活,种玉米,锄草,挖土豆;还有家里的碗和衣服,一向都是我来洗的。
我变得更累了。没去读书的时候这些活全是我的,我累的时候还能找地方偷懒睡一觉。现在去读书了,我只能咬着牙坚持下来。
我读书晚,比班里的同学大一两岁,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学习对我来说好像并不困难。
很快,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我考了班上第一名,数学语文都是一百分。老师给了我三个奖状,“总分第一名”、“语文单科第一名”、“数学单科第一名”。
我兴高采烈地把奖状带回家。王云仙却不高兴,原来张龙已经三年级了,成绩单上的语文和数学都才五十几分,英语更差,才二十几分。
王云仙虽不识字,但她能看懂数字。“小蹄子,读了点书就飘上天了,你哥哥考得不好,你是高兴给哪个看?”王云仙把我小心翼翼贴在墙上的奖状撕下来揉成一团,又骂我妈妈是个贱货,把好脑子生给小贱货,不生给儿子。
我被打了这么多次,还是没学会闭嘴,“不准骂我妈,你这个老妖婆,村里的大娘们都说是你磋磨我妈,她才走的,她不是贱货,她是我妈。”
张龙看我们又吵起来了,知道王云仙肯定又要打我,他拿起自己的成绩单,一言不发的回了房间。
我果然又被打了,只是这半年来我长高了许多,已经能从王云仙手底下跑出去一小段距离再被抓住。
王云仙还是那老几样,扇耳光,踢肚子,踹屁股,揪头发。王云仙打累了,便把我拖出去丢在院子里,关上了堂屋的门。
夜色如水,小小的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句话来,是读了书的原因么。
就在我坐在院里思考晚上是让小黑睡我左边还是右边的时候,高大娘从我家院外探出头来。
“小喜。”她轻声唤道。
我知道她这样是怕惊动王云仙,我连忙爬起来,蹑手蹑脚的跑过去。
“高大娘,怎么了?”
“你上次让我带你找你妈,我托人去找了。”高大娘难掩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