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脸上那一刻的空白和惊愕。他清亮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惨白如纸的脸和无处遁形的恐慌。
完了。
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声音,只剩下心脏在耳膜上疯狂擂动的巨响。苏晓晓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看看我,又看看沈清野,脸上写满了闯祸的懊恼。她飞快地说了句“对不起啊林默”,抱起画材几乎是逃也似的溜出了画室。
门被带上的轻响,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
沈清野动了。他把油画笔随意地插进旁边洗笔筒浑浊的水里,发出“噗”的一声轻响。颜料晕染开,像一滴血掉进清水。然后,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他的步子很稳,踩在老旧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紧绷的神经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了平时的张扬笑意,也没有了刚才的惊愕,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我看不懂的东西,像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海面。
画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地挤压着我的胸腔。我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带着浓郁的松节油和亚麻籽油的气味,还有……一股越来越清晰的、混乱而强烈的情绪风暴。
他停在我面前,很近。近得我能看清他衬衫领口蹭到的一点钴蓝颜料,近得能感受到他呼吸间带出的温热气流。那股混乱的情绪像实质的浪潮拍打过来——震惊、困惑、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窥探的、隐秘的悸动?这些情绪交织、冲撞,形成一股巨大的、无形的漩涡,猛地将我吸了进去!
“呃啊——!”
尖锐的剧痛毫无预兆地在我四肢百骸同时炸开!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骨髓深处刺出,又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胸口!这痛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百倍!我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沸水烫熟的虾米,素描本从膝上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摊开的那一页,正是他专注调色的侧影。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T恤。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把那声更凄厉的惨叫堵在喉咙里。眼前阵阵发黑,只能死死攥着画架的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支撑着自己不瘫软下去。
“林默!”沈清野的声音变了调,带着明显的惊慌。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我颤抖的肩膀。
“别碰我——!”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破碎而凄厉,带着濒死般的绝望。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秒,我像躲避致命的瘟疫一样,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推开他,踉跄着向后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冰冷的触感让我混乱的神经得到一丝短暂的刺激。
我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里撕裂般的痛楚。冷汗顺着额角滑进眼睛,刺得生疼。我抬起眼,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他僵在半空的手,看到他脸上混杂着受伤、困惑和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
“为…什么?”他盯着我,声音艰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我…就那么让你讨厌?碰一下都不行?”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被拒绝的刺痛,那份刺痛感再次尖锐地反馈到我身上,让我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