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冷眸
民国十三年，沪上的霓虹初上时，沈清沅第一次见到陆承煜。
那是在法国总会的慈善晚宴上，水晶灯折射出的光落在她月白色的旗袍上，像撒了把碎钻。她正端着香槟听父亲与人寒暄，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转身便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领口别着枚银质徽章，袖口露出的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身后跟着几个穿军装的护卫，周身的气场让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了几分。
"这位是奉系督军府的陆少帅。"父亲沈敬亭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承煜，这是小女清沅。"
陆承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薄唇微启："沈小姐。"他的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却没什么温度。
清沅屈膝行礼，指尖却在微微发颤。她在画报上见过这位少帅，说他是东北最锋利的刀，十五岁上战场，二十岁接管兵权，手段狠厉得让人胆寒。可此刻近距离看他，才发现他眼底藏着比冰雪更冷的东西。
那晚的晚宴后，沪上传起了风声。说沈家和奉系要联姻，说陆少帅看上了沈家的千金。清沅听着丫头们嚼舌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翻乐谱，指尖却总也按不准琴键。
半个月后，陆承煜的副官送来聘礼。四十八抬的箱子从公馆门口一直排到巷尾，里面是东北的人参、貂皮，还有成箱的金条，最显眼的是一口雕花的紫檀木箱子，打开来，里面是支镶嵌着红宝石的手枪。
"少帅说，沈小姐是沪上最金贵的姑娘，该配最好的东西。"副官面无表情地说着，仿佛在谈论天气。
清沅摸着冰凉的枪身，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她想起小时候在苏州老宅，祖父教她念"愿得一心人"，那时她以为爱情该是江南的烟雨，缠绵又温柔。可现在，她的爱情却裹着枪林弹雨的气息。
婚礼定在三个月后。沈敬亭把她叫到书房，第一次在她面前红了眼眶："清沅，委屈你了。沈家在商场上混，没有军方撑腰，迟早要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她点头，声音轻得像羽毛："爹，我知道。"
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东北的雪有多冷，不知道军营里的枪声有多响，更不知道那个眉眼冷峻的男人，会不会在某个深夜，用送她的手枪对准她。
2 婚约如冰
婚前陆承煜只见过她三次。第一次是在晚宴，第二次是送聘礼，第三次是拍订婚照。
照相馆里，摄影师让他们靠近些，陆承煜却始终保持着半尺的距离。清沅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混着雪松的冷香，竟有些让人安心。
"少帅，笑一笑嘛。"摄影师赔着笑脸。
陆承煜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不笑更让人发怵。清沅却忽然想起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的照片，他在战场上身着军装，脸上沾着血污，眼神却亮得惊人。
"其实你不用勉强。"她轻声说，"这婚事，你若不愿意......"
"沈小姐。"他打断她，目光锐利如刀，"军人的字典里，没有不愿意。"
清沅闭上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婚礼那天，沪上的沈公馆张灯结彩，却处处透着诡异。没有喧闹的宾客，只有荷枪实弹的卫兵。清沅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镜前，看着丫鬟为自己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