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与焦糊味,疼痛与热浪,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沈知微牢牢困住。汗水混合着不知是血还是别的什么液体,从他的额头、鬓角滑落,浸湿了身下的地面。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冷汗涔涔,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但自始至终,他没有发出一声呻吟,甚至连一声抽气都几乎细不可闻。

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承受着炼狱般的酷刑。只有那不断颤抖的身体,和那双将稻草攥出鲜血的手,无声地诉说着他所经历的非人痛苦。背部的肌肤连同衣物早已被烙铁烫得焦黑,那个狰狞的烙印,如同一个耻辱的印记,也如同一个忠诚的证明,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皮肉之上,更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那曾经或许存在过的、被他视为隐秘和珍贵的胎记,连同他的一部分过往,就这样在熊熊烈焰和刻骨疼痛中,化为了焦黑的疤痕。

直到烙铁被移开,留下一个血肉模糊、边缘焦黑的恐怖伤口,沈知微才猛地向前栽倒,剧烈地咳嗽起来,却依旧没有发出一声痛呼。他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背部的剧痛,仿佛要将他的肺腑都撕裂。

地牢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那挥之不去的焦糊味。狱卒看着地上那团染血的稻草,又看了看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失去生机的沈知微,眼中最后一丝怜悯也变成了敬畏。

这沈大人,真不是个凡人。只是,这份沉默,真的能换来他想要的结果吗?狱卒摇了摇头,将烙铁放回火炉,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微才从剧痛的昏厥中悠悠转醒。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摔碎的瓷器,每一寸骨头都在疼,尤其是背部,那伤口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又像是有火在持续燃烧,冷热交替,痛苦难当。他几乎是半昏迷状态,被人拖拽着,扔进了一个更加寒冷、更加绝望的地方。

是冰窖。

刺骨的寒气瞬间包裹了他,与背部灼热的剧痛形成了极致的反差,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冰窖里光线昏暗,四周堆放着巨大的冰块,散发着森冷的气息,墙壁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

他身上的伤口在极寒的刺激下,疼得更加剧烈,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他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意识昏沉,只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以及……渐行渐近的,带着无上威压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面前。一双云纹锦靴映入了他模糊的视线。

是萧翊。

沈知微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聚焦了许久,才看清眼前这个男人。萧翊穿着一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凤眸如同冰窖里的寒冰,冷冷地注视着他,带着审视,带着探究,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暴戾。

“醒了?”萧翊的声音低沉,没有温度,像冰锥一样刺入耳膜。

沈知微没有力气回答,只是微微喘着气,胸口起伏微弱。背部的伤口在寒气和之前的刑伤双重作用下,已经开始发炎肿胀,每一次呼吸都痛彻心扉。

萧翊蹲下身,冰凉的手指毫无预兆地掐住了沈知微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他的力道很大,仿佛要将沈知微的下巴捏碎。